新湖南客户端 2025-12-29 15:18:33
文|杨又华
真是蹉跎岁月!一转眼,离评上副高职称已过去25年了。在临退休之际,来参评正高职称,在旁人看来,未免会有范进赶考的怆然和“喜感”,而在我自己,却觉得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倾力为之的大事——在职业生涯行将结束之时,借此机会做一点回顾与总结,确乎是一件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事情。
2001年9月获评主任编辑以来,我先后在湖南日报记者部呆了8年,在晚班呆了11年,再回到白班迄今已有6年,其间从部门副主任到主任再到编委,角色经历了数度转换。往事如烟,要从有些久远的过往打捞记忆的碎片是有些困难的,我只能努力搜寻,试着完成一张简略的稍有些模样的职业历程拼图。
(一)
湖南日报记者部在老办公楼的一楼,离公共厕所很近,那8年留在我记忆中最清晰的场景,就是上厕所时的脚步匆匆。那时候,每天要看的稿子、要打的电话真多呀,忙得连聊个天的时间都没有。作为记者部副主任,我的日常工作是负责7个记者站驻站记者稿件的编辑,另协助部主任抓些事务性的管理工作。
那样高强度的看稿是件苦差事,但苦中亦有乐,当一篇语句有欠通顺、主题不够鲜明、标题不够亮眼的来稿经你的剪裁、润色,变得眉清目秀时,那种小小的成就感便像茶烟一般在心里荡漾开来。更大的快乐在于通过电话,与几位老站长探讨、切磋稿件的写作。选题、立意、标题、结构……当你的“高见”获得他们的首肯,那种感觉真可说是“一点文字趣,千里快哉风”。
众所周知,在过往新闻评奖中,市州稿是比较难以上榜的,那几年,经过我与驻站记者同志们的共同努力,有3篇稿件获湖南新闻奖一等奖,还有多篇获湖南新闻奖二、三等奖。
在报社编辑部,晚班工作是相对艰苦的岗位,“颠倒黑白”的辛苦、“为人作嫁”的苦涩,个中滋味,报人都懂。作为老报人,值得小小自豪一下的是,我把11个春秋、将近职业生涯三分之一的时间奉献给了晚班。11年里,我有两年担任要闻部副主任,3年担任要闻时事体育部主任,6年担任编委兼编辑出版中心主任。
那段时间,是报社晚班尤为艰苦的时期。由于建楼拆迁,报社晚班搬到了河西印刷厂二楼,先后6年半时间。除了每天两个小时的通勤之苦外,还经受着两类“不速之客”的骚扰:一是老鼠,灯光下明目张胆地撒欢乱蹿;一是虫子,无数的虫子,特别是有种叫影翅虫的,腹藏毒汁,飞到人身上,你“啪”的一声打下去,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便立即现出血黑色的一道痕。
就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我和同志们一起苦中作乐,始终保持昂扬的精神。我们保证了出版的安全,并数度改版提质,不断提升报纸的质量。湖南日报晚班人团结拼搏的故事,讲到了“好记者讲好故事”的舞台,从长沙讲到了北京!
也许是为了奖励我在漫长暗夜的付出吧,我在晚班期间获得了全省宣传文化系统“五个一批人才”的殊荣。
俗话说,命带劳碌格,操心不停歇。我刚出晚班,又碰上了新冠疫情,而我担任主任的教科文卫新闻中心,正是抗疫报道主力。那段时间,既不堪回首,又值得回味。战斗最紧张的时候,每天无数动态报道要抓,基本上两天一篇“主题稿”要写,我们还自加压力,开办了抗疫报道小言论专栏《湘水余波》。暮夜无眠,闻鸡起舞,是那段时间的常态。无数的会议、无数的策划、无数的电话指挥调度,还要忙里偷闲写小言论……现在想起,真是恍如梦中。好在苦心人,天不负,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省直工委颁发的“先进基层党组织”的牌匾即是对我们工作的高度肯定。
(二)
创新是媒体人的使命,是媒体人的生命。纸媒时代如此,融媒体时代更是如此。
从“触网”时间上来说,我算是老网民。博客时代,我是活跃的博主,进入微信、微博时代,我也成了较早的“玩主”。在晚班,我主持创办了“零点”公众号——第一时间发布湖南日报报纸新一天的版面。那应该是报社最早的部门公众号之一,至今在全省报人同仁中保持着一定的热度。
调到白班担任教科文卫中心主任后,正值我省大型史诗歌舞剧《大地颂歌》紧锣密鼓创排之中,如何以新媒体的形式做好这一重大报道?我立即着手主持创办了“湘遇”微信公众号。这个号甫一亮相,即以全新的图文、视频表达方式惊艳了受众,也以对《大地颂歌》的密集报道获得当时省委宣传部主要领导的高度肯定。“湘遇”团队也因此获得当年湖南日报报业集团“十佳团队”荣誉。
在融媒体时代如何加快创新,是近年来报社最核心的主题,也是所有中层以上干部肩上沉甸甸的压力。作为编委会成员,我也是老骥伏枥,挣扎着做艰难的转型。陆续有一些虽不算惊艳但有模有样的动作——
以记者出镜演绎故事的视频化形式,主持推出了医卫报道系列《周周见》;
以三人对谈的方式,在新湖南推出了文娱话题系列言论栏目“切瓜群众”;
以漫画形式推出了《少年志•科学家的故事》系列;
推出了《我和我的“红色学长”》《菁菁校园 亲亲非遗》《岐黄之路•采药记》等有较大反响的视频系列;
组织了《唯此新美——“六朵金花”直播张家界旅发大会》;
参与策划、组织,推出了大型历史纪录片《湖湘一万年》,这部作品先后在央视和湖南卫视金鹰频道播出,产生热烈反响。
现在,湖南日报报业集团的融媒创新正处于关键阶段,希望我能在有限的工作时间里,还能贡献一点余热。
(三)
与作家的创作相比,新闻人只是记录者,但优秀的新闻作品也需要非凡的创造。那些电光石火、石破天惊的创意,往往是优秀新闻作品的源头。拥有这样的创意,是所有媒体人的梦想。这就是新闻策划的重要性和意义。
呕心沥血,苦心孤诣。作为新闻产品生产的组织者、管理者,这些年,我比较深切地体会了新闻策划其中难以言表的苦乐——有煎熬、挫折的痛苦,也有成功的喜悦。
拿数届奥运会、世界杯报道专题的取名来说吧,每一次,都堪称“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但冥思苦想之下,往往会有惊喜的妙构。如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我以当时网络热梗“然鹅”而取的“燃俄”专题名,即惊倒一众小伙伴;东京奥运会,我借镜老电影《东进,东进!》取名“东进,东京!”,也获同仁称美。还有北京冬奥会,取名“冰火双奥”,也算曲径通幽;卡塔尔世界杯,因其在沙漠地区举办,故借镜一部老电视剧《斗砂》而取名“斗沙”,亦别有意趣。
2021年建党一百周年,教育线口从何切入来做这一重大主题报道?上年年末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最终从电视剧《觉醒年代》获得灵感,策划推出了《我和我的“红色学长”》系列短视频:走进湘籍革命前辈的母校,将镜头对准21世纪的莘莘学子,聆听并记录他们穿越时空与伟大灵魂的对话,采撷了一组不朽精神薪火传承的个性化故事。这组报道角度新颖,动人心魄,获得良好反响,中宣部以《湘籍革命前辈与当代学子“隔空对话”新意浓》为题,进行了阅评肯定。
乡村教师是媒体长期的报道对象,湖南日报几年前开过《最美乡村教师》的专栏,怎样才能常做常新?关键是要创新表达,避免再采用第三人称的常规通讯报道方式。于是,我策划了《乡村教师日志》新专栏,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更细腻、更深刻地展示那些优秀乡村教师内心的思想、情怀、情感和他们教书育人的故事。这种新的叙事方式极大拓展了报道的深广度,更容易拨动受众心弦。目前,这一专栏已进入中国新闻奖终评榜。
新闻策划需要头脑风暴,但头脑风暴绝不会来自面壁空想,而是孕育诞生于脚下的泥土。
人民作家周立波名篇《山乡巨变》的原型地益阳清溪村,一直是我跟踪报道的对象,近年来我们做过不少的报道,我和老支书贺志昂很熟。有一次采访中听他谈起:周立波另一部著名小说《暴风骤雨》的原型地黑龙江元宝村与清溪村有缘,周立波百年诞辰时,元宝村派代表来过清溪。他说,其实我们也很想去元宝村回访一下,一来联络感情,二来取取经,只是我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听闻此言,我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新闻素材。于是赶紧与黑龙江日报联系,请他们帮忙沟通联络。很快我们两家媒体就促成了此事。
旧历年底,因周立波而结缘的南北两个著名村庄的当家人终于见面了。我们据此当天即写出现场见闻式通讯《跨越2800余公里的“拥抱”》,并于次日在湖南日报头版头条刊发,并在新媒体平台配发了数个短视频。这个报道迅即产生巨大反响,多家央媒和省媒的客户端均转发了相关报道。此报道也如愿获得了中国新闻奖三等奖。
在清溪村的多次采访中,我感受到了作家与故土相互成就、双向奔赴的深厚情缘,听到了文学力量的巨大时代回响。在当下乡村振兴的报道中,这岂不是一个让人心旌摇荡的极好素材和切口?真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我从小小的“清溪”里抓到了一条“大鱼”。《文学里的村庄》大型融媒体系列报道应运而生。我们精心选取鲁迅、沈从文、莫言、周立波、路遥、李佩甫、马烽、贾平凹、韩少功、王跃文等十位百年来不同时代的著名作家笔下的文学原乡作为报道对象,以记者见闻的方式,讲述这些山乡历史巨变的故事,讲述作家与故乡双向奔赴的故事,讲述文学力量怎样在当今的乡村振兴中产生时代回响的故事。正如中宣部阅评所言,这组报道“构成了一幅宏阔的中国山乡巨变图景”,“透过宏阔深远的时空背景,激活新时代山乡巨变故事动人心魄的力量”,“揭示作家与故乡双向奔赴的文学‘密码’,探寻乡村文旅融合发展的路径”,“展现文学的神奇与美好,唤起人们重温经典和亲近阅读的热情”。
第二年,我们趁热打铁,又推出了《文学里的村庄》第二季——《石榴花开》,聚焦文学名篇里的多民族聚居村,讲述它们借助文学力量、与祖国共同进步繁荣的故事。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文学里的村庄》是一个现象级的新闻产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文学里的村庄”成为网络热词,各大央媒、20余家省媒平台均转载了湖南日报的报道。有5篇文字稿入选《散文选刊》,开了新闻作品入选《散文选刊》的先例。湖南音像出版社主动联系我们,将报道的文字和视频结集出版。这个系列获得了中国新闻奖二等奖。
(四)
从进入报社起,我就听报社的一些前辈不断提到,我们是“新闻战线”的战士,手中的笔和镜头,是我们终生不可须臾丢开的武器。对此箴言,我谨记于心。不管职务怎么升迁,我始终坚持亲自写稿,带头下基层。
6届世界杯,我不光是报道的策划、组织者,也是最勤的写稿人。球评前后写了200多篇,并且基本都是球赛一完,两个小时内出稿。
抗疫报道小言论专栏《湘水余波》,我是创设者,也是担纲撰稿人,先后写了50多篇。三人对谈的文娱评论《“切瓜群众”》栏目,我同样是主刀手。
《文学里的村庄》系列,10篇主稿,我执笔写了3篇并配发“记者手记”。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新闻产品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速朽的东西,不可能藏之名山、纳于大麓,更有可能的是连指爪都不会留下。但那又如何?我在这条道路上跋涉过、拼搏过,付出过心血和汗水,便足堪自慰矣!
责编:邓正可
一审:邓正可
二审:曹辉
三审:文凤雏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我要问

下载APP
报料
关于
湘公网安备 4301050200037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