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李晓军​

【编者按】

民政部、全国老龄办2025年7月发布的《2024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显示，截至2024年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超过3.1亿，占总人口的22%。庞大的老年人数量，让养老消费市场持续扩容，但也让一些不法分子嗅到了“商机”，各类涉老产品的虚假宣传与消费陷阱层出不穷。

从直播间“包治百病”的保健品到宣称能“治疗癌症”的理疗仪，不法商家利用老年人信息获取有限、健康需求迫切、数字素养不足的特点，通过夸大功效等手段设局，不仅掏空了老年人的“养老钱”，更可能导致一些老年人延误正规治疗，损害其身心健康。

12月27日，法治经纬版推出专题报道，聚焦涉老产品虚假宣传乱象，拆解不法分子从食品到用品、从线上到线下“精准围猎”的话术及套路，从而探寻治理路径，为筑牢老年人权益保护防线提供借鉴。

“红外理疗仪”能“清理癌细胞”，“磁疗床垫”治腰椎病改善睡眠

各种夸大功效的“养老神器”瞄准老年人钱包

“我知道她一直在网上买东西，但没想到她买了这么多。”近日，广东的陈女士准备把母亲接回自家同住，在替母亲收拾物品时，卧室床底下塞得满满当当的商品礼盒令她大为震惊：保健仪器、“玉石”床垫、理疗手环……有的快递包装甚至都未拆封，早已蒙上灰尘。

在其中，陈女士发现有一把某品牌“健康银梳”，功能简介处写道：“银梳子梳头，杀菌解痒且不痛。有安神健脑、使人思维敏捷、记忆力增强、缓解大脑衰老等独特的保健作用。”包装盒的右下角显示，统一零售价888元。

“这把梳子外观上与普通梳子并无二致，我试着用它梳头发，稍一用力还有刺痛感。母亲告诉我，当时在某直播间，听到主播大力宣传这把梳子对老年人头皮保健有‘奇效’，便花几百元下了单，但她平时也没有头痒的困扰，买后从未使用过。”陈女士说，她的母亲纯粹是被直播间里的宣传话术所吸引，才冲动消费。

陈女士还从母亲的床底下翻出一大堆磁石手串，据称“戴上能缓解疲劳，有安神功效”，但看起来非常廉价，像是被串起来的玻璃珠。

陈女士母亲的遭遇并非个例。《法治日报》记者调查了解到，有不少老年人为“功效”买单，在商家天花乱坠的宣传下，购买各种号称“包治百病”、实则“百无一用”的“养老神器”。

宣讲活动针对老年人

今年十一假期，江苏的霍女士回家探望父母时，发现家里多了一台净水器。

霍女士询问后得知，前段时间小区举办健康宣讲免费送塑料盆活动，内容主要是宣传某品牌净水器。“讲师”声称安装净水器后，出水可以直饮，且没有任何杂质，对健康有益，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专家”现场讲解净水器的功能和益处。最后，“讲师”声称现场65周岁以上老年人可以免费领取一台，仅收取安装费用。

霍女士的父母兴高采烈地把净水器领回家，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拆箱、安装、测试。谁知对方提出要收取安装费和滤芯费用共计3000余元。霍女士的父母当场付了款。

净水器的功效真的如宣传那般吗？霍女士不放心，便在网上购买了TDS水质检测笔，结果发现，检测笔上的数据显示达300多，和普通自来水的数值并没有显著差异。

霍女士随后拨打12315消费者热线进行投诉，并通过物业公司联系到商家，多番沟通后，商家才同意退货退款。

“这种专门针对老年人的虚假宣传太多了，子女如果不在身边，很难及时制止。”霍女士无奈说道。

产品披上“科技外衣”

更有不少产品披上“科技外衣”，用看似专业的话术迷惑老年人。

今年年初，广东患有肺癌的刘大爷在网络上刷到了一条“××专业委员会癌症康复中心”的广告，声称其自主研发的“红外理疗仪”能“清理癌细胞”，并附有多名“康复患者”事例。

刘大爷咨询后，客服发来一段看似专业的简介：“仪器采用德国进口技术，通过红外远渗透，10天可见癌细胞减少。晚期患者只要坚持使用也能恢复健康。”治病心切的刘大爷信以为真，花费近1万元购买了这款仪器。

“我父亲每次使用时说身上有股热流涌动，觉得自己的病症得到了缓解，甚至认为去正规医院就医都没有使用仪器‘管用’。商家提供的专利证书，专利号根本查不到。我一旦质疑，不让他继续使用，他就情绪激动，拒绝去医院治疗。”刘先生说，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这款仪器当作“哄”父亲接受正规治疗的“安慰剂”。

浙江的李奶奶今年78岁，子女均在外地工作，平时独自生活，最大的困扰是腰椎疼痛和失眠。前不久，她在网络上刷到一条短视频，配文写着“××院士推荐磁疗床垫”，视频介绍称“床垫采用稀土磁石，能穿透经络，不仅能治腰椎病，还能改善睡眠”。

于是，李奶奶花费8800元购入了这款磁疗床垫，商家还赠送了号称价值1000元的磁疗护腰和护膝。女儿陈女士回家探望母亲时，发现她不像从前那样坚持外出锻炼，而是经常一人躺在床上。问明缘由后，陈女士仔细查看床垫，发现产品没有质量合格证书和相关认证标志。尽管陈女士劝说母亲，但母亲仍对床垫的治疗功效深信不疑。无奈之下，陈女士只得将床垫拆开，看到里面和普通床垫的填充物一样，李奶奶才幡然醒悟。

“根本找不到人退款，卖床垫的是个私人账号，已经销号了。希望母亲经过此事后能够擦亮双眼，不再轻信所谓的‘神器’。”陈女士叹了口气说道。

精心设计的“心理战”

一桩桩事例背后，是一类针对老年人心理精心设计的营销套路。为何平时生活非常节俭的老年人，愿意花大价钱买这些产品？

记者调查发现，这类骗局之所以屡禁不止，一方面是因为有心人士善于利用老年人追求健康、渴望陪伴的心理弱点，套路层层递进、极具迷惑性；另一方面，部分老年人对网络信息辨别能力较弱，对“科技噱头”“权威背书”缺乏判断力，再加上子女有时难以全面兼顾，导致老年人容易被“洗脑”。

安徽郜女士母亲的经历，揭开了这类产品营销的通用套路——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战”。

郜女士说，其母亲遇到的卖家深谙老年人心理，先以“免费福利”破冰：销售员常驻公园、社区等场所，不急于推销产品，而是耐心地陪老人们聊天拉家常，还定期赠送免费鸡蛋、水果和蔬菜等小物品。在获取信任后，卖家会主动打探老年人的身体状况，摸清他们普遍存在的健康困扰，随后，有针对性地推销所谓的“神奇产品”，还搬出“××研究院专家研制”“太空实验产物”等“高大上”的概念，让老年人以为产品权威可靠。为了进一步打消顾虑，卖家还会安排“托儿”现身说法，称就是靠这款产品治愈了顽疾。等到老年人心动之际，再抛出“国家补贴名额有限、先到先得，晚买价格翻倍”的诱饵，催促老年人立刻下单。

“在这样一套轮番攻势下，母亲五六年间花光了近10万元的养老金，但她坚信是这些产品让她身体状况保持得好。”郜女士十分无奈，“到底该如何才能让老年人从这种虚假功效产品的漩涡中脱离？”

涉老产品虚假宣传问题频发

专家建议在相关规定中增设“老年消费者特殊保护”条款

免费鸡蛋的传单递到手中，直播间里“贴心儿女”嘘寒问暖，“专家”口中的“神药”号称能根治顽疾——当这些场景在老年人的生活中频繁上演，一场针对“银发群体”的精准围猎已悄然展开。各类虚假宣传的“治病神药”“养老神器”层出不穷，不断吞噬着老年人的“养老钱”与安全感。

2025年5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部署在全国开展老年人药品、保健品虚假宣传专项整治工作，打击药品、保健品市场“坑老”“骗老”行为。夸大普通商品或者服务的功效，夸大药品功效疗效，向老年人推销、售卖伪高科技产品、养生理疗产品、保健品、养老服务等行为是专项整治的重点。

涉老虚假宣传为何屡禁不止？相关乱象治理关键何在？《法治日报》记者采访了华东政法大学法律学院副教授方斯远，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权益合伙人李大伟以及瀛和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刑事业务中心食药环犯罪刑事部副主任李晓鹏。

记者：以保健品冒充药品、将普通食品包装成“神器”等行为，可能触犯哪些法律？

方斯远：在法律定性上，这类问题通常涉及民事、行政和刑事三个层面。

在民事层面，若商家将普通电子理疗仪宣传为“包治百病的神器”，或者夸大一般保健品的功效，构成了欺诈。消费者可依据民法典、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等，请求撤销合同，主张三倍赔偿。若商家在保健品中加入非法添加物（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根据食品安全法，消费者可向生产者或者经营者要求支付价款十倍或者损失三倍的赔偿金。

在行政违法层面，如果只是夸大宣传，未达到诈骗罪的构成要件，主要依据广告法、食品安全法、反不正当竞争法对不法商家进行处罚。例如，将普通食品宣传为有治疗功效即属于虚假宣传。

在刑事犯罪层面，虚构事实（如将廉价糖果谎称为救命神药），隐瞒真相，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可能构成诈骗罪。掺杂、掺假，以假充真等，涉嫌诈骗罪，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

李晓鹏：现行法律法规对上述行为的定性已较为明确，但存在两方面不足：一是对“利用老年人弱势地位”的情节未作加重处罚规定（如未区分普通消费者与老年消费者的惩罚性赔偿标准）；二是新技术手段（如AI生成虚假宣传内容）的违法成本较低，现有罚款额度难以形成有效震慑。可以考虑在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广告法、反不正当竞争法等相关法律中增加“针对老年人实施虚假宣传”的从重处罚条款（如提高罚款倍数至普通情形的1.5倍），并将技术平台的“帮助行为”（如放任AI虚假内容传播）纳入共同违法责任。

记者：为何涉老产品虚假宣传问题屡禁不止？

李大伟：违法成本与收益严重失衡。对一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小作坊、小公司，行政罚款、吊销执照的威慑力有限，违法所得远超可能面临的处罚。值得肯定的是，近年来立法不断通过提高惩罚性赔偿倍数、加重刑罚、强化连带责任来抬高违法成本。

技术升级、手段翻新，监管存在“时间差”。监管部门虽持续开展专项整治、进社区宣传，但不法分子紧跟技术趋势：从早年的地推、电话推销，转向直播间带货、短视频种草、AI虚拟主播讲课。法律和监管规则从制定到落地需要时间，而不法分子专挑监管盲区“钻空子”。

跨地域、跨平台的协同难度大。一些团伙采用“公司+工作室+个人工作群”结构，产品在线下会销、线上直播、私聊群中同时销售，资金通过多张银行卡、第三方支付账户分流，给证据固定、资产追踪和追责带来难度。

方斯远：老年人受骗后，往往因为面子问题或怕子女责怪而选择沉默，或者因为不了解如何保留电子证据（截屏、录音等），导致案件在法律上证据不足。只要受害者不报案，大量案件就无法浮出水面，让不法分子心存侥幸。

记者：目前一些人用“高科技”噱头推销产品，还有人借助AI技术，利用老年人辨别能力较弱和对“权威信息”“情感关怀”的信任心理，AI仿真主播编造虚假信息，制造“认知偏差”，用AI虚拟人设套取情感信任，诱导“非理性消费”。应如何有效治理相关乱象，守护老年人的“养老钱”？

方斯远：面对不法分子利用AI换脸、AI情感欺诈等高科技手段行骗的趋势，单纯依靠“人防”已不足够，必须构建“技术+法律+社会”的立体治理体系。

立法与司法机关需要进一步明确“技术红线”。一方面，强化AI标识义务，依据《互联网信息服务深度合成管理规定》，必须强制要求在使用AI生成内容（虚拟主播、合成视频）时，显著标识“AI生成”字样。未履行标识义务导致老年人误认而遭受损失的，技术使用者和平台应承担连带责任。另一方面，用好公益诉讼。检察机关应更加积极地针对此类侵害众多老年人合法权益的案件提起民事公益诉讼，解决老年人“不敢诉、不会诉”的难题。

网络平台也要压实“守门人”责任。第一，要强化事前审查与实时监控。平台不仅要审核商家资质，更要利用AI对抗AI。开发针对性的算法模型，识别专门针对老年用户群体的“高风险话术”和“异常交易行为”。第二，可以考虑建立“银发保护模式”，探索通过算法识别出老年用户，对其浏览的医疗健康类直播、广告进行更严格的预先审核，并设置“冷静期”或“亲情大额支付预警”机制，如老年人进行异常大额转账或消费时，系统自动通知其关联的子女亲属进行二次确认。

社区与家庭需要构建“情感防火墙”。一方面，子女应努力弥补老年人的情感缺失；另一方面，社区工作人员和民警应重点关注独居老人，建立“高风险老人”档案，强化社区网格化治理，将反诈宣传融入社区医疗和养老服务中。

行业协会与社会组织要加强行业自治。建立保健品及直播带货的行业“黑名单”制度，对有不良记录的主播和商家实行行业禁入。

李晓鹏：涉老骗局不仅侵害老年人财产权益，更威胁社会诚信与家庭稳定。唯有通过“立法—监管—平台—教育”的全链条治理，方能织密老年人权益保护网，切实守护“养老钱”。

建议在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增设“老年消费者特殊保护”条款，明确“利用情感诱导、虚构权威等方式针对老年人实施虚假宣传”的认定标准及加重处罚规则；在《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中细化“涉健康医疗类AI内容”的审核义务，要求提供者对生成的“专家解读”“政策说明”标注“AI生成”并附信息来源验证链接。

“剩菜都不舍得倒，却成箱地购买保健品”

受访者呼吁加大打击涉老虚假宣传力度

“今天是活动最后一天！”

电视屏幕里，销售人员一边电话连线观众，一边高声催促：“库存紧张，仅剩8组了。”这种常见于电视购物频道的营销话术，经常让一些老年人盲目下单。王先生的父亲正是其中之一。

家住山东的王先生不久前签收了一份快递——他70多岁的父亲通过观看电视购物节目，购买了羊奶粉、驼奶粉各一箱，共花费近2000元。

“老人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总是睡不踏实。主持人介绍，这些羊奶粉、驼奶粉的功效之一就是帮助提高睡眠质量，尤其适合老年人喝。”王先生告诉记者，父亲对这些宣传话术深以为然，认为这是电视上推荐的，“质量有保证，肯定靠谱”。

据王先生观察，这个购物节目售卖的商品以老年人为目标，不仅有羊奶粉，还有各种功效的“保健饮料”，宣称可以治疗腰膝酸软、四肢无力、脾胃不和、腹泻便秘等各种问题。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和老年人口数量增长，老年群体对身体健康的美好愿望推动了涉老保健品和药品市场的发展。然而，《法治日报》记者近日调查发现，一些不法经营者利用老年人追求健康的心理，设置套路与陷阱，用“能治好高血压”“吃了晚上不起夜”“包治百病”等夸张话术，将很多低成本甚至“三无”的产品包装成保健“神药”，诱导老年人高价购买。

最近，家住北京丰台的段女士和母亲经常发生争吵，起因是段女士的母亲总是在所谓“专家”的介绍下，购买各类保健品，段女士和家人难以劝阻。

段女士告诉记者，其母亲和几位邻居每周固定去某养生馆接受两次免费理疗，理疗后有“专家”宣讲养生知识，并一边宣讲一边介绍保健品。她的母亲多次购买现场宣传的保健品。

“仅一个月时间，她就购买了松花粉、黄芪粉等产品。松花粉号称能治疗鼻炎、肠胃病、失眠症等。”段女士说。

段女士根据母亲提供的信息总结：这家养生馆只给满足一定年龄要求的老年人做免费理疗，在宣讲时声称保健品是限量出售，用营销话术干扰老年人的理性判断，诱导其冲动消费。

“她平时剩菜都不舍得倒，却成箱地购买保健品，最近一两个月花了近万元。这段时间，‘专家’又开始推荐铁皮石斛、辅酶Q10等，我查询后发现，部分产品甚至没有取得保健品认证，只能算‘食品’种类。”段女士对此感到既担忧又无力。

记者调查发现，类似情况并不少见。在社交平台上，不少人反映家中老人经常花大价钱购入各种号称“包治百病”的保健品，但在官方平台（如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特殊食品信息查询平台）检索产品名称，却“查无此物”。

如浙江的黄女士家中囤了好几箱药酒。据她父亲说，这些都是他在直播间里好不容易“抢”到的，“只要坚持喝，什么病都能治好”。

“我观看过父亲经常下单的直播间，主播自称‘院士’，一直强调要趁现在‘对自己好一点’，否则将来身体出了问题，自己难受，还会给儿女添麻烦。而‘对自己好’的方式，就是购买他研发的药酒等产品。”黄女士说，为了增加可信度，其间主播还会连线观众分享功效，有人称自己原先患有脑梗死，连话都说不利索，喝了之后竟能健步如飞。

“这种直播在我们看来可能很假，但很多老年人容易被这类话术‘洗脑’。主播推荐什么，他们就抢购什么。”黄女士说，她父亲买的药酒连网店都没有，主播会引导私下交易，由工作人员发来支付链接，一箱药酒2000多元。黄女士查询发现，药酒包装上虽然有OTC（非处方药）标志，但国药准字号和药品生产企业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均查询不到。

四川省成都市某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零售店，每天都有不少老年人前往，代先生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阿胶原浆’‘复合益生元浓浆’‘有机××原汁’……我母亲隔一段时间就在那家店里购买这些号称可以‘包治百病’的保健品，单价从百十元到上千元不等。”代先生说。

“母亲患有高血压，我与她就此事发生过争执，我不同意她购买这些，结果她一气之下身体出了问题，住了院。从那之后，只要她不买那种明显对身体有害的‘三无’产品，我都不再过问。”在母亲的执着下，代先生选择了退让。

除了老年人自身容易轻信，营销人员的套路也让很多老年人防不胜防。

曾在保健品公司担任过销售的黄先生透露，夸大宣传只是营销的一部分。要想卖出这些保健品，通常有四步：第一步，扩大社群基础，通过大量发传单、在社交平台发布帖文、老年人转介绍等手段，将尽可能多的老年人引到公司内部的私域聊天群组中；第二步，增强私域用户黏度，通过开展私域直播，进行健康知识讲座，介绍相关产品，设置看够一定时间可领取礼品的“互动机制”，如一袋大米、洗衣液等；第三步，私域群里每天有人会“嘘寒问暖”，实际是督促老年人观看直播，有些还会登门拜访，以此降低老年人心中的戒备；第四步，待时机成熟后，公司开始推销产品。经过前期的一系列铺垫，不少老年人会放下心防，甚至会争相“抢购”。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相关规定，正规药品应标注“国药准字”批准文号；保健食品会标注“蓝帽子”标识及“国食健注”或“卫食健字”文号。但多名受访者家中老年人所购产品，大多并不具备以上资质。“父母宁可相信销售人员的话，也不信官方能查到的证据”，这成为不少子女共同的困扰。

“这个老总是大好人，把我们当亲人看……感谢老总这样的好心人，祝你们和老总全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采访中，有受访者向记者展示了母亲发给某保健品销售人员的一段语音，老人对他们的信任之情，有时甚至超过了家人。这名受访者呼吁，相关部门应加大打击力度，并加强典型事例宣传，“让更多老年人能真正识破这些骗局”。

责编：戴蓉

一审：詹娉俏

二审：朱晓华

三审：苏莉

来源：法治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