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新报全媒体记者 曾玺凡 摄影 陶谋 通讯员 李昭

12月23日中午12点，怀化市鹤城区黄金坳镇的山路上，一辆黑色摩托车正稳稳驶过蜿蜒的坡道。车踏板两侧，几个不锈钢保温桶被弹力绳牢牢固定，随车身轻晃，却始终安稳。骑车的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目光专注地投向前方道路——他是芦坪中心完全小学校长杨浩，正在前往教学点送餐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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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学期以来，这条路他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要走一遍：从中心完小出发，途经江垅湾、远垄、水沙溪三处教学点，最后抵达壮丁教学点。它们散落在山坳间，一路往返二十多公里，需要一个半小时车程。山路并不总是平坦，新铺的沥青路段很快被甩在身后，砂石路、泥土路交替出现，有些弯道陡峭近乎直角。摩托车引擎发出的低沉声响，在山谷间回荡。

保温桶里装着的是中心完小食堂统一制作的午餐，按照国家营养改善计划的标准，每餐两荤两素。这是杨浩自今年秋季学期起主动承担的任务——四个教学点师生加起来不到20人，单独开伙成本高昂，食品安全也难以保障。“从前请村民做过饭，或由老师轮流掌勺；后来尝试过轮流送餐，却因路途遥远且艰险，难以为继。”杨浩说道。

直到上学期，一位近五十岁的送餐老师在途中摔了一跤，杨浩下定了决心。“万一老师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家属交代？”今年暑假，他购置了一辆动力较好的摩托车，把送餐的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每周一到周五，在中午准备出发。

山路盘旋，景色在车轮旁流转。杨浩对这条路已经熟悉，知道哪个弯道需要减速，哪段坡路需要换挡，天气晴好时，山风清爽；遇到下雨，他就披上雨衣继续前行。只有天气极为恶劣时，他才会叫上同事开车前往送餐。

但山路狭窄，轿车转弯不便，耗时更长，杨浩总担心饭菜会凉。

第一个送达的江垅湾教学点已出现在视线中。摩托车轰鸣声惊动了教室里的师生，孩子们看见杨浩，自觉跑去洗手准备就餐，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他们未必知道这是中心完小的校长，只认得他是每天中午准时出现的“送饭老师”。

交接过程简短而默契。杨浩解下保温桶，递过去时桶身还是温热的，他顺便看了看教室的卫生，问了问一天的教学情况。不过五六分钟，他又跨上摩托车，赶往下一个点。

远垄教学点藏在更深的山坳里，杨浩自如切换着档位，摩托车稳稳爬升。教学点的孩子们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打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如果回家吃饭，老人做一顿饭耗时耗力；而在学校，享受国家补贴的营养午餐，每餐只需自付2元，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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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让孩子们中午这顿饭吃得好。”这是杨浩朴素的想法。保温桶里的每一层菜肴，都经过食堂工作人员精心分装，保证送到时仍有温度。

杨浩告诉记者，他曾在送餐途中摔过一次——车身打滑，连人带车侧倒在路边，他摔倒后的第一反应是检查桶身。还好，只洒出一点汤，饭菜完好无损。扶起车，拍掉身上的泥土，他继续完成了当天的送餐。

“摔了之后更小心了，但该送的还是要送。”杨浩穿着比一般人厚的外套，山区骑行风寒明显。随着天气转冷，他打算给保温桶加上专门的保温层，确保孩子们在寒冬也能吃上热饭。

壮丁教学点是最后一站，也是距离最远的一处。孩子们一开始对摩托车充满好奇，有时会围着车子转圈，看看保温桶，又看看杨浩。“这是杨校长。”经老师介绍，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杨浩而言，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中午，他都会出现，带来温热的饭菜；重要的是在这些偏僻的教学点，有人记得还有几个孩子和老师在坚守。他送的不只是一餐饭，更是一份持续的关怀，一种无形的陪伴。

“辛苦了，杨校长。”壮丁教学点教师谭晓立简单的话语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理解。杨浩有时会在这里多停留几分钟，听听老教师的感慨，也看看中心完小的情况。教学点虽小，却是乡村教育网络最末梢的毛细血管，连接着那些无法远行求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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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送餐模式还能持续多久？杨浩心里清楚现实。

生源萎缩是不争的事实。不光是农村，城区学校也面临同样问题，条件稍好的家庭在城里买了房，孩子就转走了。留在教学点的，多是家庭困难或有特殊情况的留守儿童，他们的家就在附近，走几分钟就能到学校。如果去中心完小就读，会产生交通费，有的还需要租房陪读，负担不小。

“既然国家有这个政策，我们中心完小就要把它执行好，让温暖传递下去。”杨浩这样解释自己的坚持。虽然要自掏油钱，还要承担路途风险，每天得挤出一个半小时，但杨浩觉得值得。特别是看到孩子们接过保温桶时期待的眼神，所有的辛苦都有了意义。

下午一点半，杨浩回到中心完小。校园里，孩子们已经开始了下午的课程，读书声隐约传来；而在山区的那四个教学点里，孩子们已吃完午饭，或在教室里休息，或在老师的带领下唱歌、游戏。保温桶已被清洗干净放在食堂的消毒柜里，等待明天中午再次被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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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只要教学点还在，只要还有孩子在那里上学，杨浩又会准时发动摩托车，绑好保温桶，踏上那条二十多公里的送餐路。山路蜿蜒，却从不会让他迟疑；风雨无常，却从未阻挡他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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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教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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