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香格里拉

向绪俊   新湖南客户端·客户端   2025-12-20 20:41:29

文 ⁄ 向绪俊

不知是案头那罐滇红的茶香浸了梦,还是心尖对藏地的牵念太深,竟在昨夜踏碎了时空的薄纱,坠入了香格里拉的晨雾里。那雾裹着清冽的草木香与酥油茶的余韵,轻得像经幡的影子,漫过肩头时,连呼吸都成了与天地的私语。恍惚间,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在雾中回响,惊醒了沉睡的记忆——那两次因摄影而起的香格里拉之行,原是早已刻进骨血的眷恋。

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是从西藏采风返程时的意外停留。彼时我带着一身高原的风尘,与同伴驾车走在滇藏公路上。车窗外的风景从藏北的苍茫渐变为滇西北的灵秀,刚翻过一座垭口,发动机便传来几声沉闷的异响,停靠在路边检修时,暮色已染浓了天际。等到故障排除,夜色早已吞没了山路,车灯在蜿蜒的公路上划出微弱的光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从西藏出发历经十六个多小时的奔波,抵达香格里拉县城时,已是凌晨三点多。街面上唯有几家旅馆还亮着昏黄的灯,疲惫像潮水般将人淹没,我们甚至来不及打量这座小城的模样,便一头扎进旅馆沉沉睡去。

生物钟终究敌不过对风景的执念。天刚蒙蒙亮,窗外鸡鸣声还带着睡意,我便猛地惊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纳帕海。喊醒同行的伙伴,匆匆地驾车前往纳帕海,此时,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小城,藏式民居的金顶在雾中若隐若现,街角的玛尼堆上凝结着细碎的露珠。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街巷变成旷野,晨雾也愈发浓重,仿佛整个世界都浸在牛乳里。

刚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纳帕海的湖面静得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碧玉,轻柔的薄雾正从湖面缓缓升腾,时而聚拢如棉絮,时而散开似轻纱。一大群马在湖边安静地吃草,它们的鬃毛上沾着晨露,低头时脖颈的弧线与湖面的波纹相映成趣。整个湖畔静谧得只剩下马群咀嚼青草的“沙沙”声,偶尔有马儿抬头发出一声轻嘶,声响便在雾中荡开,许久才消散。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生怕惊扰了这方天地的安宁。相机早已握在手中,却迟迟不愿按下快门——生怕那一声轻响,会打碎眼前这易碎的梦境。

渐渐地,东方泛起鱼肚白,晨雾开始向上攀升,在远处的山顶凝结成一串串蓬松的白云,像藏家姑娘胸前垂落的珍珠项链。白云倒映在湖水里,水面便也染上了天空的澄澈,此刻天与水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湖面的波光,哪是天空的流云。有早起的牧民赶着牦牛经过,铜铃“叮铃”作响,在雾中荡出悠远的回响。我再也按捺不住,迅速调整参数,镜头对准那水天相接之处,“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直到太阳慢慢爬上山顶,金色的阳光穿透晨雾,给湖面镀上一层暖光,白马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银辉,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早已冻得发红,相机里却已存下了数百张照片。离开时,马群正缓步走向湖深处,身影在雾中渐渐模糊,竟像走进了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第二次前往香格里拉,是与妻子同行。那次我们先在丽江小住了几日,逛遍了古城的青石板路,尝尽了四方街的小吃,可每当夜幕降临时,我总会想起纳帕海的晨雾。“再去香格里拉看看吧?”我试探着问妻子,她眼中立刻泛起光亮,她早已听我无数次说起那片圣土。既然纳帕海的晨雾已刻进记忆,我们便决定去探访传说中更美的普达措。

随车驶入普达措国家公园时,秋意正浓。刚下车,便被山间的色彩撞了个满怀。成片的桦树与松树交织在一起,金黄的桦树叶像燃烧的火焰,火红的槭树点缀其间,深绿的冷杉则撑起一片浓荫,三种色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上帝打翻了调色盘。远处的属都湖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静静镶嵌在山谷间,将天空的湛蓝、山林的斑斓尽数纳入怀中,连天上飘过的白云,都能在湖面找到清晰的影子。

我们沿着湖边的木栈道慢慢前行,栈道的木板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缝隙里钻出几株倔强的小野花。脚下是松软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那是秋天独有的韵律。耳边是清脆的鸟鸣,时而有画眉的婉转啼鸣从树梢落下,时而有斑鸠的“咕咕”声从林间传来,与远处湖水拍岸的轻响交织成自然的乐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混着松针的凛冽与落叶的腐殖香,深吸一口,便觉五脏六腑都被涤荡干净。妻子举着相机不停拍照,时而蹲下身拍摄路边的野花,时而站在栈道中央定格湖山远景,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啊。”我则放下相机,任由自己沉醉在这片未被惊扰的自然之中,连日来的疲惫都在这山水间烟消云散,仿佛时间也放慢了脚步。

越往深处走,景色越是幽静迷人。湖面渐渐变狭窄,两岸的树林愈发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栈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湖面,洁白的翅膀在水面划出一道弧线,荡起一圈圈涟漪,将山林的倒影搅成细碎的光斑。走到栈道尽头,竟是一片开阔的草甸,几头牦牛正悠闲地啃草,见有人来,也只是抬眼望了望,便又低下头去。妻子被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牛吸引,悄悄走上前,小牛却不怕生,甩着尾巴蹭了蹭她的手背,惹得她笑出了声。

树林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循声望去,几只小松鼠正在树枝间调皮地戏耍。它们的皮毛呈棕褐色,尾巴蓬松得像朵蒲公英,捧着松果啃食时,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我们。我慢慢举起相机,调好焦距,它们却毫不在意,反而顺着树枝爬得更近,仿佛在好奇这台黑色的“大家伙”是什么。就在我按下快门的瞬间,一只松鼠突然蹦到另一根树枝上,松果的碎屑掉落在栈道上,引得妻子轻声发笑。

待到夕阳西下,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此时的属都湖换上了另一番模样,夕阳的余晖将湖面染成金红色,山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倒映在水里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归途中,妻子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轻声说:“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好不好?”我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点了点头——这片土地,原是让人来了就不愿离开的。

梦境与记忆在此刻重叠。雾中的雪山渐渐清晰,正是普达措远处的主峰,裹着乳白的光晕,温润又庄严。山脚下的草甸上,牦牛的铃铛声与纳帕海的鸟鸣交织在一起,经幡在风里猎猎作响。我举起相机,想定格这完美的瞬间,镜头里却出现了妻子的笑脸,她正蹲在湖边拍摄野花,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与湖面的波光相映成趣。

醒来时,窗外的天光已亮,床头柜上放着那台陪伴我两次前往香格里拉的相机,镜头盖上映着我的影子。鼻尖似乎还残留着草木的清香与酥油茶的余韵,伸手摸了摸枕头,竟有些湿润——许是梦里太贪恋那片风景,舍不得醒来。

回想梦中的点点滴滴,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从普达措回到香格里拉县城,我和妻子又参加了当地人的一个盛宴,这也是为旅游的人准备的活动,活动在一家当地藏族群众的家里举行,宽大的客厅中间有个舞台,客人围坐在舞台的四周,每四个人一个小桌,每个人面前都放一个小火炉,桌子上摆满了着藏家精美的食品,台上,卓玛和扎西载歌载舞,台下是客人们的欢声笑语,其情其景让人终生难忘。回到宾馆,妻子高反来了感到头痛欲裂,一个晚上竟然吸了3瓶氧气,这也算是这次旅游的一个小插曲吧。

翻看电脑里的照片,纳帕海的晨雾、普达措的秋景、妻子的笑脸、调皮的松鼠,一张张照片串联起两次旅程的点滴。忽然明白,香格里拉从不是一个遥远的地名,它是晨雾中马群的剪影,是秋林中清脆的鸟鸣,是爱人眼中的光亮,是藏在每个热爱自然的人心中的净土。而那些因摄影而起的相遇,那些定格在镜头里的瞬间,早已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馈赠。

茶已煮好,氤氲的热气中,我仿佛又听见了纳帕海的铜铃声,看见了普达措的秋光。或许不必急于再去,毕竟那些风景与感动,早已在记忆里生根发芽,在每个梦回时分,都能重返那片圣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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