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繁接到显示为办公电话的陌生来电，有人因此被骗走一年收入。警方调查发现，这些涉诈电话竟是从公立医院的固定电话打出。弱电井里偷偷装上的“黑匣子”背后，是一张席卷多地的电信诈骗网络……

一场VOIP（网络电话）电信网络诈骗黑灰产业链全国集群战役就此打响。新华社记者近日采访侦办案件的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公安局东胜分局，起底一条为境外电信网络诈骗集团提供呼叫服务的黑灰产业链。

医院来电背后的陷阱

“5月5日，我在家中接到显示归属地为鄂尔多斯的固定电话。对方说我在某直播App开通了直播带货权限，从下月开始每月自动扣取服务费800元。”一位受害人心急如焚地向警方说，“对方说可以帮我取消扣费服务，我同意了。等我反应过来，银行卡里的11万元都被骗走了，这可是我全家一年的收入！”

今年5月，东胜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接到线索，经过对涉诈电话号码核查，三个电话号码竟然是从该市三家公立医院的办公固定电话打出。

难道是医院内部人员参与诈骗？反诈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分析认为，三家医院同时出现“内鬼”的概率极低，侦查重点应该放在医院的电话通信设备上。

案件分析会后，民警立即联系相关医院，联合运营商对医院通信设施开展排查。当通信维修人员从弱电管道井里出来，指着手机照片上的“黑匣子”惊呼：“语音网关（VOIP固话端设备）！安在医院固话交换机上。”

此为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公安局东胜分局扣押的VOIP相关设备。（受访者供图）

反诈民警立即冲入闷热的管道井，经现场勘验，发现仅一家医院就有16部固定电话被非法接入语音网关。

“这些‘黑匣子’相当于高级的‘号码转换器’，犯罪分子利用这些设备实现互联网与固定电话的联通。境外诈骗集团通过语音网关，将境外来电包装成了本地号码，极大降低了受害者的警惕性。”办案民警贾海军说。

顺藤摸瓜 全国收网

这些“黑匣子”如何进入医院弱电井？从哪里购买？又是谁指使安装？办案人员顺藤摸瓜，从设备安装、收售设备，再到技术支撑、组织管理等环节，逐渐摸清了该团伙的组织构架及运作情况。

今年5月8日，嫌疑人白某在鄂尔多斯市某旗安装语音网关后，准备逃离时被当场抓获。据他交代，今年4月，老乡给他介绍了一个“高工资、高风险”的工作，就是潜入单位、医院、酒店安装语音网关电话线。

嫌疑人白某在指认现场。（受访者供图）

根据白某的供述，一个庞大的电诈犯罪团伙浮出水面。民警在辽宁省某市将语音网关收售头目祁某某及其妻子牛某抓获，从其家中查获语音网关24个、网关合格证书340余张。随后，民警在另一城市将该团伙成员孔某抓获，铲除一处违法收售语音网关窝点。

然而，上线团伙仍逍遥法外。祁某某出售语音网关时，均通过境外加密聊天软件与上线单线联系，案件侦办一度陷入困境。“当时，我们初步判断该团伙涉案语音网关1300余台。如果就此结案，意味着千余"台语"音网关很可能还安装在全国各地，继续被诈骗分子利用。”贾海军说。

从已查获语音网关上的10万余条诈骗电话入手，10名办案民警花费数月时间，将数以万计的碎片信息拼凑出犯罪团伙的完整“拼图”。经查，该团伙涉及全国21个省区市、犯罪嫌疑人80余名。

鉴于案情重大，东胜公安分局申请发起全国集群战役。2025年10月，90余名民警分赴21个省区市开展收网行动，成功抓获包括顶层管理、中层技术支持和底层设备安装在内的犯罪嫌疑人74名，扣押VOIP相关设备300余台，全链条铲除了这一为境外诈骗集团提供技术支撑的黑灰产业链。

“隐蔽角落”的安全警示

记者梳理发现，近年来相关电信网络诈骗新型犯罪案例多发，已导致不少群众被骗。

东胜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蔺娜说，犯罪分子从弱电井、机房下手，便于其设备接入内部电话线路。犯罪分子多伪装成电工或通信运营商的维修人员，利用节假日或安保松懈时段，混入写字楼、医院、企业等单位，伺机潜入弱电井，在境外诈骗分子的指挥下实施安装。

网络安全等级保护制度是我国网络安全领域的基础制度，其要求网络运营者落实安全管理与技术防护措施；若落实不到位，自身要承担法律责任。

根据网络安全法，民警提醒，各单位应做好对固定电话涉诈风险的排除和防范，应联合运营商加强风险隐患排查，重点检查机房、弱电井、办公电话接口等隐蔽位置是否存在异常，如发现异常设备，立即进行拆除；对进入弱电井的人员进行身份核验登记，要求施工人员提供运营商授权文件，无文件者拒绝其进入弱电井；对机房、弱电井等重点场所加装防撬挂锁，有条件的要安装监控设备。

警方提醒，日常生活中，接到自称机关事业单位、企业的电话，应留个心眼，注意与官方公布的热线电话比对核实。

责编：施泉江

一审：王为薇

二审：刘文韬

三审：贺佳

来源：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