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君华

月余之内，我三踏湖北通城的土地，只为赴百里境泉酒厂之约。从岳阳城区驱驰五十里，车轮碾过湘鄂边界的风，本是一场寻常的寻酒之旅，却意外打捞起地名里沉潜的乡愁、酒坊中坚守的匠心，更织就了一段跨域相牵的情缘，让这段短程，成了心头难忘的长忆。

初访那日，挚友相邀——他与酒厂董事长李英成素有交集，说山中藏着一坛能醉人的佳酿，要引我们尝鲜。恰逢夫人暂驻岳阳，平日她在深圳的喧嚣里奔忙，听闻能跨省寻幽品酒，眉眼间便漾起笑意，欣然应下。车窗外的景致渐从城郭换作乡野，导航屏上“北港镇枫树村”几个字却骤然绊住目光：这地名，竟与岳阳北港乡的枫树村分毫不差，如同一枚复刻的印章，印在两省的地图上。这份蹊跷，直到李英成董事长在狮子山岭下迎候，陪我们沿山径上行时，才终于得解。 

狮子岭卧在北纬29°与东经113°的经纬交织处，是天岳幕阜山余脉的一抹温柔褶皱，从岳阳相思山蜿蜒而来，将绿意铺展成三面环抱的屏障。极目远眺，层峦叠嶂如黛色波涛，漫向天际；俯身细听，山涧清泉潺潺，自幕阜山深处渗出，穿数百里砂岩缝隙而来——那砂岩如天然的滤器，滤尽尘埃，留住矿物的温润，让每一滴泉水都带着清冽的甘醇，也为这片“千年酿酒之乡”埋下了自然的伏笔。山路旁，基建的声响隐约，我指着错落的工事问及，李董笑意温和：“我们要在这一公里山路上，凿百个藏酒洞，如今三十余洞已落成，三年内定能让酒魂满驻山间。”我趁机提起地名的巧合，他的话却让我心头一震：“何止枫树村，你们岳阳的羊角山，也与我们这儿同名。县志里写着呢，早年通城人迁去岳阳，念家情切，便把故土的地名原样栽在新地，让乡愁有处可栖。”原来那些相似的地名，是先辈们跨越山水的惦念，让这片酿酒秘境与岳阳，早有了冥冥中的牵绊。

抵达酒庄时，72度的境泉酒刚启封，一缕清香便如蝶翼轻振，漫过桌案，绕上鼻尖。后来我才知晓，这缕香里，裹着李英成二十余年的匠心坚守。2006年，这位土生土长的枫树村汉子，怀着对祖传酒艺的敬畏，斥资请来酿酒师傅，想将世代相传的技艺揉进新酿。那时他们用土缸发酵，却恰逢酒厂锅炉需整改，工期一拖再拖，缸中的酒粮便在时光里静静躺了四个月。谁曾想，整改完成后蒸馏出的酒，竟比往日多了几分醇厚绵柔，甘美如蜜，李英成当即拍板：这四个月的发酵周期，便是百里境泉酒的“独家密码”，要让时光的味道，融进每一滴酒液。 

这密码里，藏着太多不随流俗的坚持。别家酿清香型白酒，多以糯高粱为主料，百里境泉却偏选梗高粱，只偶尔添少许大米、糯米调味，用量少到几乎可忽略，如同一抹淡墨，只为衬出梗高粱的本真；辅料也跳出“稻壳”的常规，改用小米壳——经无数次实验，小米壳的疏通力不输稻壳，还能为酒液添一缕独特的清甜，酒醅中甚至能瞥见零星的小米粒，连粘度都比寻常酒醅更显绵密。工艺上，他们从山西寻来大麦与豌豆配比的低温大曲，沿用汾酒的曲料古法，却在“清蒸清烧”上多走了一步：汾酒是“两次清”，取完二楂酒便弃楂，百里境泉却坚持“三次清”，大楂、二楂之后再出三楂，每一轮蒸馏都如一场虔诚的修行，只为留住最饱满的风味。 

这般执着，自然要伴着“取舍”的勇气。清香型白酒的出酒率本不低，多数酒厂能以2.5斤至3斤粮食酿出1斤酒，可百里境泉因原料独特、发酵绵长，出酒率仅一成——十斤粮食，才得一斤佳酿。有人劝他加糖化酶、人工酵母提产，他试过一次便摇头：“那样虽能多酿酒，却丢了酒的魂。”他宁愿守着低产，做“小而美”的酒庄，也不愿让酒液失了本真的滋味。

也正因这份坚守，那日的酒才让夫人格外沉醉。她素来浅酌，最多不过二两，可72度的境泉酒入口，竟无灼喉之感，只觉一股清冽从舌尖漫至喉头，神清气爽。她好奇地倒些酒在掌心揉搓，没有刺鼻的酒精味，反有一缕清雅香气缠上指尖，往脸上一抹，清凉便驱散了山路奔波的燥热，舒爽得让人轻叹。这般奇特，让她忍不住多饮了几杯，直到我轻声劝阻，杯中已空了三两有余。回程路上，她在车里小憩了不到一小时，下车时竟毫无醉态，不口干、不头痛，神采奕奕得像未曾饮酒，只兴奋地说：“要带一瓶去深圳，慢慢品这好味道。”第二日家庭聚会，我提议取出酒与家人分享，她却难得“小气”：“说好要带去深圳的，得我自己细品。”那酒的魅力，竟让素来大方的她，也生出了珍藏的心意。 

与李英成董事长深谈时，我直言：“这境泉酒，是我见过能与茅台酒比肩的佳酿。”后来才知，这般评价并非我一人偏爱——2023年春，中国二级品酒师、西北大学李寻教授到访，一杯境泉酒入喉，便忍不住赞叹：“这是江南第一碗好酒！”更称酒庄是“中国白酒的神奇地标”，连75度的高度酒，都被他赞为“可与茅台酒比肩，当下唯一能抗衡的烈性酒”。同年秋，百里境泉受邀登上央视《档案》栏目，获评“优秀国货品牌”；又成了全国金玫瑰杯微电影大赛的专用酒，让江南山水的味道，飘进了更多人的味蕾。2023年第八届湖北企业诚信论坛上，它摘得“湖北百强诚信企业”的称号，为通城添了荣光；2024年4月，岳阳晚报栏目主编采风时尝过75度的境泉酒，也感慨：“全国高档清香型白酒我几乎尝遍，这般稀缺的高度佳酿，还是头一次见。”

这般好酒，该让更多人知晓。我忽然想起做乐邦龟蛇酒的同学李董——他每年要采买一两百吨清香型白酒做基酒，此前一直从山西汾酒厂运输，运费不菲。“若是从你这儿采购，运费至少能省三分之二，酒质又好，既能帮你把酒庄做大，也能让龟蛇酒的品质更上一层，是双赢的美事。”我当即决定，回去便牵线搭桥，让这份好缘分落地。

同时，我还想着把这酒推荐给岳阳市诗词协会的王伊亮会长，让他带诗友们来品酒采风，让百里境泉的名气，在岳阳的文人圈里传开。没想到李英成董事长一听，当即笑了：“我和伊亮是老朋友！”说着便拨通电话，热情邀约：“一定要来，咱们品酒作诗，不负这好山好水。”

不过一周，我便陪着王伊亮会长一行，再赴百里境泉。车还在离酒庄一公里的山下，王会长便忽然停住，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好香！好香！果然名不虚传！”李英成董事长引我们往半山腰走，在一处水井般的泉眼旁驻足：“这就是狮子山的泉眼，我们酿酒用的，就是这泉水。”泉眼不大，清泉汩汩漫出，顺着溪流淌进周边的稻田，旁侧放着一只不锈钢茶杯。山路走得人燥热，我拿起茶杯舀满泉水，仰头饮下——清甜从舌尖漫至心底，畅快淋漓，忍不住高声赞叹：“好水！好水！难怪能酿出这般佳酿！” 

两次到访，早已被这酒、这水、这背后的故事打动。如今想起第三次前往的场景，仍觉暖意满怀——那时诗词协会的朋友们围坐酒桌，吟诗作对，字句里都是对酒的赞叹；乐邦龟蛇酒的合作，也已初步谈妥；而夫人带往深圳的那瓶境泉酒，据说成了她与友人分享时的“得意之作”，每一口都能勾起对狮子岭的惦念。 

后来我才读懂“百里境泉”的深意：既指从岳阳相思山到通城狮子山的百里水源，将两地的山水连缀；也取“境泉”谐音“进钱”，藏着“百里绵绵，财源滚滚”的美好期许。如今再品这酒，看它无色清亮，如月下清泉；入口绵柔，似春风拂过；咽下后醇厚回甘，余韵悠长。不辣口、不上头，饮后不头痛、不口干，那股“回味悠长”，恰是对“厚德载物”的最好诠释。

从偶然的“四月发酵”，到坚守一成的出酒率；从小米壳的创新，到“三次清”的执着；从地名里的乡愁，到湘鄂两地的情缘，百里境泉用古法接住了千年酿酒文化的薪火，用创新拓开了风味的疆界。它不只是一瓶瓶清香型白酒，更是通城县乡村振兴的助力，是湖北大地上的味觉地标——在狮子岭的青山绿水间，它以“世外桃源”般的纯粹，书写着中国白酒的新篇章，也让每一个到访者，都把这段藏在山水里的佳酿传奇，深深印在了心上。

责编：吴天琦

一审：吴天琦

二审：徐典波

三审：姜鸿丽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