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李丽:美的多重表达——评歌曲《美得让人心痛的地方》

  湖南文联   2025-11-03 09:52:15

文|李丽

《美得让人心痛的地方》是一首国风民谣风格的原创歌曲,由杨少波作词,温喆作曲。“美得让人心痛的地方”,是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小城——沅陵。沅陵旧称辰州,地处沅水与酉水交汇之处,武陵山与雪峰山环抱之中,素有“西南要塞”“湘西门户”之称。沅陵之美,美在山叠水翠,美在历史悠久,美在文韵醇厚,美在民风淳朴……歌词以平中见奇、朴中现巧的简约而精妙的语言,用具有鲜明地域标识和文化色彩的意象,通过时空交错、虚实结合的表达手法,描写出了沅陵之美的丰富性和多重性。

“千山千岭各千秋,山歌随着千峰走,千水千溪解千愁,沅江千里织彩绸”,歌词开篇便描绘了一幅山美水美情美歌美的多彩画卷。“好一片水!好一座小小山城”,沈从文似的感叹就从歌词的描写里油然而出。“千山千岭各千秋,山歌随着千峰走”一句,展现出山川姿态各异之美与山歌变化万千之美的相应相和;“千水千溪解千愁,沅江千里织彩绸”一句,则表现了河溪变幻多彩之美与多愁善感善悟之美的相洽相合。此段中的多个“千”字简练准确地概括出沅陵山多水多的地理风貌和歌多情多的地域风情,生动地描画出山水入画卷、人在山水中、歌随山水飘的浪漫图景。而“千”字的反复出现,在听觉上形成了复沓的美感,歌词的画面美、人情美、音乐美油然而生。

“我在二酉山中探奇字,你在沅江岸上观龙舟”一句,借用互文的修辞手法,实现了时空交错、文意互通的表达效果。“我”是因“避让王位”而到二酉山守护黄帝藏书的高士善卷;“我”是秦始皇焚书坑儒时冒死将千余卷珍贵典籍藏于二酉山的博士官伏胜;“我”是历朝历代前往二酉山虔诚拜谒而留下逸响伟辞的文人墨客;“我”是二酉山下礼拜先贤、启智明心的发蒙学童。“你”是被放逐沅澧时目睹沅陵龙舟竞渡而吟出“驾飞龙兮北征”“驾龙舟兮乘雷”的浪漫诗句的屈原;“你”是曾在沅陵组织过龙舟赛亲自发令助威并留下“练好身子,战胜敌人”的铿锵口号的贺龙;“你”是被幽囚在凤凰山专程坐船来看龙舟竞渡后受到震撼鼓舞的张学良;“你”是沅江两岸呐喊助威的热血沸腾的汉子和身戴栀子花的女子。“你”就是“我”,“我”亦是“你”。“号子一声吼,九歌依稀,涛声依旧”,生生不息的“你”和“我”穿越时空,不绝不断地探寻绵延不息的文明薪火和亘古不灭的民族精神。“巴山楚水五溪蛮,二酉波横绕龙蟠,古洞寻书探奇字,思怀空吟三千年。”(宋·黄庭坚)千百年来,众生虔诚朝拜“中华书山”是对文脉薪火的敬畏和传承。而如苗族古歌《漫水神歌》中传唱的:“人家赛舟祭屈原,我划龙船祭盘瓠”,沅陵龙舟竞渡本是为盘瓠招魂的祭祀仪式。因此,龙舟竞渡不仅蕴含爱国情怀、红色基因,也是慎终追远的精神寄托。悠远绵长的文明文化浸润之美和与时俱进的精神信仰传承之美的相融相通,便在词作中深刻而形象地呈现出来。

“晴时秀,雨时幽,峡谷映得奇峰瘦,龙吟凤鸣伴你神游,借母溪边,凤凰山头”,此段把自然风云变幻下山峰峡谷的多姿多态之美与历史风尘涤荡中神话传说的多彩多韵之美融为一体。传说思凡下界的天帝之女因与沅江的龙太子相爱并私定终身,而被王母贬到凡间变成一只凤凰。虽遭阻拦,但凤与龙的爱情始终忠贞不渝。于是,王母下令把龙太子镇于江心,把凤凰锁在河岸上,惩罚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受苦。即使不能相聚相亲,但龙与凤不离不弃,相望相守。最终,龙化成了江心小洲,凤凰变作了江边山脉,而两人的精魄缠绕为一而化成的小鹿,则凝成为岸上青峰。凤、龙、鹿的脖颈伸成了凤鸣、龙吟、鹿鸣三座高塔,三塔一线矗立成千古奇观。如今,在凤鸣塔、龙吟塔和鹿鸣塔中仍似有龙、凤、鹿相互唱和、鸣唤之声传来。“龙吟凤鸣伴你神游,借母溪边,凤凰山头”,看似简单白描,实则不仅勾画出了林木葱郁、清澈纯净的绿水青山之景,也点指出沅陵的三塔传说、狃花文化和民俗风情,从而让“云锁青峰,雾绕白塔”的诗画景致增添了神秘奇幻之美。

沈从文视沅陵为给予他知识与智慧的“第二故乡”,“十分温暖地爱着”这“仙境”“梦境”般的山水小城。他的长兄沈云麓在沅陵天宁山主持建造的芸庐,抗战时期曾作为文化名流的中转站,接待过闻一多、梁思成、林徽因、萧乾等学者。而沈从文在此居住期间写过不少文章,并完成了小说《芸庐纪事》的创作。芸庐不仅是一个别致雅趣之所,更成为了沅陵的一个文化符号。王阳明在沅陵虎溪山麓的龙兴讲寺布道月余,系统传授“致良知”之说。沅陵的文风文气蔚然深秀,“千余人切琢正学,剖剥群淆,若众鸟啾啾获闻威凤鸣也。”(明·邹守益)虎溪山是王阳明首揭“致良知”的“策源地”,而沅陵则成为首倡心学之地。“杖藜一过,青石点头 ,你可参透”,王阳明之外,董其昌、林则徐、沈从文、周立波、欧阳山等文化名人都曾到这里参禅、朝拜并留下墨宝。芸庐里仍飘荡着诗意之暖,水流中还回响着圣哲之音。歌词中“你在芸庐小屋品碣滩,我在虎溪书院听水流”之句,巧妙地把沅陵的诗意与惬意的家常之美和追思与透悟的形上之美相融相会。

歌词的两段副歌部分,既是对前述内容意义的概括总结,又深化升华了情感内涵。“五百里山水写春秋”“三千年韵味起乡愁”,引发了“天下独有”的感慨赞叹。而五百里山水承载的春秋岁月,三千年历史积淀的情韵乡愁,都使“美得让人心痛的地方”令人处处欢喜,时时流连。恰如王阳明诗言:“他年还向辰阳望”,也如林徽因所说:“我愿意再回到沅陵一次,无论什么时候。”“留一脉中华书山,给天下朋友;画一卷千里江山,约天下朋友”,词作以“中华书山”的历史厚重之美与“千里江山”的时代簇新之美以飨天下,实现了词作意境的深化与开拓。

在作曲构思上,曲作家温喆采用小调性的内敛深沉而又唯美深邃的风格,将歌曲定调为古风古韵之美。箫声渐起,似从远古悠扬而来;弦乐悠悠,穿越岁月风尘,伴随着黑鸭子演唱组合那一声声婉婉、悠悠之音,歌曲旋律把人们带入了千山千岭千水千溪的奇妙风景中,引入了千美千韵千情千愁的浪漫意境里。随后,音乐由轻及重,萦绕起伏,伴着笛箫相间、弦乐相和、鼓声瑟瑟,将千年的风云流转和沧桑变幻娓娓道出。而歌手字字含韵、句句含情的深情演唱,加之黑鸭子演唱组合空灵、澄澈的和声,让“美得让人心痛”的风韵情致随着旋律流淌。歌曲尾声,箫声再起,绕梁回旋,余韵悠长,将美的感受、美的享受、美的回忆、美的回味,回荡其中。

歌曲《美得让人心痛的地方》写出了沅陵的自然山水之美、人文胜境之美、文厚风淳之美、古韵新致之美,唱出了沅陵的蕴之美和美之韵,是一首“美得让人心痛”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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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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