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户端 2025-11-23 16:03:00
文/邹和阳

(邹和阳书法:大家工匠)
题记:布有尽,线有终;捻一城烟火,藏进十五瓦橘灯。回针轻叩,光在针眼栖居;断处莫止,续处犹新;凡被缝过的,皆被岁月和人心珍藏。
肖师傅裁缝店,是一个小店,一个很小的小店,只有10多平方米,位于长沙市四方坪的一条被烟火味熏旧的小巷的拐角处。我在郭先生的引导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和人声鼎沸的市场第一次慕名而来。
一块木质的“肖师傅裁缝店”招牌挂在墙上。小店不过十几步见方,却像一枚被岁月反复熨烫的布纽,紧紧嵌在城市的旧衣襟上。推门进去,第一口空气是温热的,混着棉尘、少量樟脑丸和微量晒过太阳的布腥,像旧棉袄最里层的那口呼吸,把人一下子裹住。
左手边,一台“飞人”牌脚踏机端端正正地踞在墙角。黑漆早已磨出本木色,踏板边缘凹出两只浅浅的足形,是肖师傅20年用脚掌“写”下的签名。皮带从机头垂下,像一条累垮的脊椎,却被主人用红线细细缠了几圈,防止再裂。机针亮得很,针眼处还留着一寸断线,像是谁咬断后忘了收的尾音。
裁床横在窗下,桌面被划粉、熨斗、布剪磨出一片温柔的乳白。边缘一排圆孔,是布剪多次“失手”留下的牙印;孔壁浸透藏青、绛红、鹅黄,像一圈圈年轮,记录着所有来过的布料。桌面正中央,用蓝色胶带贴了一条“T”字线:肩宽、衣长、袖笼,一切尺寸都要先向它报到,仿佛那是小店的赤道。
窗子不大,玻璃却被阳光滤成毛茸茸的金粉,落在床上,像给旧布重新上了浆。窗棂内侧钉一排铁夹,夹着当月待取的衣:西装袖、旗袍领、羽绒服内胆,一件件悬着,像被拆散的日历,风一吹,翻页般猎猎作响。
墙上,高处是木尺,低处是布样。木尺十八把,刻度被摩挲得发白,数字却愈发清晰,像被岁月反复描红的经文。布样用回形针别在一张褪色的硬纸壳上,一层盖一层,最底下那截蓝格子早已晒成淡灰,却仍不肯掉下。纸壳顶端,用毛笔写着“零头布·待用”,墨迹里掺过糨糊,二十年过去,仍黑得发亮。
再往下,是一幅装裱好书法“大家工匠”。宣纸像被反复熨湿的衣角;墨香早被机油味盖过,可肖师傅每天收工前,都要用鸡毛掸子轻轻拂一遍,掸走棉尘,也仿佛掸亮自己的勋章。大家工匠,肖师傅是普通老百姓大家的工匠,紧紧贴近附近小区居民的生活点滴;大家工匠,肖师傅也是手艺精湛,技术高强的艺界大咖,心系职校、工作室和服裝公司。
裁床下方,暗柜洞开,里面码着一排排线轴:黑的、蓝的、米白的、鎏金的,像浓缩的夜与昼。线头一律朝外,方便主人盲抽;轴与轴之间,插着几卷软尺,像守护城池的哨兵。暗柜门板内侧,贴着一张1998年的挂历——深圳世界之窗,褪成粉白的埃菲尔铁塔下,年轻时的肖师傅与妻并肩而立,头发黑得能滴出墨。
地面,是原本的水磨石,却被无数双脚踩出两块浅浅的凹窝,正对着缝纫机与熨斗,一个站得笔直,一个弓成问号。凹窝里嵌满线头、布碎、粉笔灰,扫把也抠不出,像岁月用密针钉上的暗榫,死死咬住这座小店的根。
灯泡悬在正中,15瓦,钨丝发乌,却被主人用红绸围了一圈,光落下时,先被绸滤成暖橘,再被布反射,于是满室都浮着一层旧照片的柔焦,连最粗糙的牛仔也显出温驯。灯绳是一截废线,尾端打个环,像一枚没有纽扣的扣眼。每晚收工,肖师傅总要拽它一下,“咔哒”,黑暗合拢,他站在门外,听风从门缝穿过,像听布匹最后一声喘息。可只要机针抬起、落下,只要软尺“唰”地弹回,只要划粉在布面“嗤”地划开,肖师傅就沉浸在无穷的快乐和幸福之中。

(肖骁摄影:肖不平师傅)
长沙人会改衣、爱改衣,肖师傅的手艺又精、价码又亲,口碑像滚布边一样越锁越长:河西的教授、开福区的的姐、湘潭的新娘、浏阳的小老板……都跑来“让老肖掐个边”。也有全国各地从网上找到肖师傅的,服裝设计好后,请求肖师傅打版,肖师傅总是爽快答应,热情服务,尤其对学服裝设计的学生,有时纯义务指导和制作。二十年间,他缝过的线能绕湘江十圈,针脚密得风都钻不透;他指导、帮助过的学生一批又一批,好多都自己有自己的工作室,办起了公司,做起了老板。
2024 年腊月,胃癌确诊。老肖把病历折成两指宽,塞进布样盒最底层,像塞一匹瑕疵布,治疗的间隙,他偷偷溜回小店。改风衣、换拉链、绷旗袍领……他在和时间赛跑,和命运抗争,和梦想同飞。顾客依旧排队,邻里依旧拉着家常,粉丝们依旧来小店探望。只是没人再催“师傅快点”,大家把心疼、关爱和善良缝进沉默,任机器吟唱。
凌晨两点了,四方坪的夜市刚收摊,巷子里只剩风在兜转。肖师傅把缝纫机踏板推到最底,用膝盖顶住,不让它“哒哒”空转,再听一次,他怕自己会舍不得关机。手机贴在胸口,他点开朋友圈,指尖划在屏幕上,“亲爱的顾客……”打了六个字,他停住。这六个字,比任何一块布都重。它们不是量好的尺寸,也不是划粉留下的粉痕,它们是一把钝剪,要把自己二十年的经纬齐根剪断。
他想象老李明天来取西装,看见卷帘门贴着A4纸时的表情;想象楼下卖剁辣椒的彭婶,拎着一兜子菜在门前转三圈;想象微信群“肖家针线局”里,几百条未读红点, 他再也没力气一条条回复“收到”“不急”“放心”。
胸腔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水,比化疗的恶心还烫。他想起最后那匹藏青呢料,还剩一尺二,够给张姨做马甲的滚边;想起答应给小赵换的校服拉链,金属头都裁好了,躺在抽屉里,像一把没上膛的小枪;想起自己贴在墙上的那幅“大家工匠”。
“因身体缘故……”他一个字一个字删,又打,再打又删。仿佛每按一次,都在把心口最粗的线往回抽,抽得皮肉皱起,抽得针眼滴血。
最后,他妥协了——“告老还乡”,四个字,像给毛边锁了最单薄的回针,只够挡一阵风。发布时间定在早晨六点。那是菜市场第一声吆喝,是豆浆铺第一屉蒸汽,是缝纫机第一圈空转;也是他曾经最鲜活、最骄傲、最像“肖师傅”的时刻。他要把告别缝进城市的晨曲里,让所有人一睁眼,就听见布匹断裂的轻响。
按下“发送”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小店:15瓦灯泡在头顶晃,灯罩蒙尘,像被谁悄悄覆了一块黑纱;裁床上的粉笔末还保持着手指划过的弧度;脚踏机皮带松了,像一条累垮的脊椎。他忽然想起1979年离开白龙村的那天,母亲把一兜橘子塞进他行囊,说:“伢子,路上嘴苦,就剥一个,记住甜。”此刻,他多希望手里也有一颗橘子,可以剥开,让汁水溅到眼里,好让眼泪有借口滚下来。
屏幕闪了一下——“朋友圈已发送。”他松开手,手机滑在被面,像一粒线头无声落地。窗外,第一辆早班公交碾过减速带,哐当一声,像替他把店门落了锁。肖师傅把膝盖挪开,踏板“哒”地弹回,机针空悬,线槽里剩下一截黑线,晃晃悠悠,像一条找不到针眼的路。
他轻轻合上眼,对自己,也对二十年里所有让他动过针的人说:“布总有裁完的一天,线总有收针的时候。你们把体面交给我,我把余生缝给你们。今日我告老还乡,愿你们衣领常暖,针脚常安。若他日山前橘再黄,记得把甜,也分我一口。”2025 年 8 月,体力终于熬不过针尖,老肖在朋友圈挂出《闭店通知》:“亲爱的顾客:因身体缘故,本人已告老还乡,肖师傅裁缝店正式闭店。感谢您一路抬爱,愿日后衣暖人安,岁月针针如意。——肖师傅 2025 年 8 月”文字平平,却像最后一颗暗扣,替他把二十年的边角收齐。
2025年11 月 14 日傍晚,肖師傅在慈利老家安详地走了。15 日清晨,我换两趟火车到了石门县北站,再坐一趟出租车,溯澧水而上,去白龙村幸福肖家台屋场。车在山里穿行,山势便如布褶般涌起。初冬的雾被阳光刺破,漫山遍野的蜜橘“刷”地点燃,一层层梯田像是谁铺开的缎面,金红滚边,从河谷一直锁到云端。风过时,枝叶翻背,露出银灰色的里子,像老肖给大衣掐的暗线;沉甸甸的果实压弯枝头,又似裁床边缘那一排待剪的布卷,只等一只手稳稳落下剪刀。空气里满是蜜酯与霜露的甜,吸一口,喉咙里便渗出潺潺的糖汁,与肖家屋场低回的哀乐撞在一起,苦与甜,竟如此泾渭分明。我在肖师傅的灵前磕完三个头,郭先生把我扶起,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郭先生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是昨天下午驾车连夜赶到肖师傅家的。
四十多年前,肖师傅就是背着这几匹山风,与妻子下山,到深圳车工、打版、开厂,二十年攒一身本事,又回长沙,把大山的耿直与特区的精细,一并缝进湘江北去的浪头里。如今,他回来了,被群山环抱,被橘香簇拥,被一层层金红轻轻托住,仿佛整座故乡,替他熨平最后一道皱褶。

( 杨柳岸摄影:桔子紅了)
18 日深夜,我翻开他停更的朋友圈,那条闭店通知仍孤零零悬在顶端。点开评论,两百多条:“肖师傅,我婚纱还差个腰,您说年后给我收,我等。”“给我爸做的棉马甲,布料还在您架子上,我去明天 取?”“师傅,今年冬天冷,您记得添衣……”
霞光映射着小店,像有人悄悄给那面斑驳卷帘门镀上一层新浆。小店走出来一个清纯姑娘,围裙洁白,眼里始终洋溢着微笑:“我是小芳,肖师傅的徒弟!”
她声音清亮,麻利地抖开一块藏青布,粉笔划过,簌簌落屑像细雪。我愣在原地,看她把缝纫机踩得如风,哒哒声比老肖更密、更轻,却同样稳,每一针仍带着回针的谨慎,每一线仍留着咬线的干脆。“我深圳那家大公司已托人打理,”她侧头笑,露出两颗虎牙,“肖师傅说,布有头,线有尾,人的信用不能散边。”
小店焕然一新,墙上那幅“大家工匠”已重新装裱,玻璃反光,像一面黑亮的镜子;裁床边缘贴了防撞条,颜色却是活泼的柠檬黄;窗台上,一排山橘子金黄耀眼,果皮油亮,像被谁亲手打过蜡。顾客依旧排到店外,小芳把老肖的账本换成平板,却仍以铅笔在布样上画记号,“怕系统崩,更怕人心慌。”她弯腰递衣服时,我瞥见她后颈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位置竟与肖师傅的一模一样,像命运在替师傅点下的暗扣。
白龙村幸福肖家台漫山的橘子已被冬阳点燃,金红翻涌,像一匹无尽的面料铺向天边。老肖坐在橘林深处,膝头摆着那台微型手缝机,教一个小女孩如何把线头藏进暗袋,他抬头,远远冲我笑,缺了颗门牙的笑,像一条被反复熨平的缝,温暖,闪亮。
我笑着想伸手去触摸那曼妙的霞光,小芳、霞光、橘子、缝纫机……全都消散了。我连忙呼喊,不知道什么時候和衣睡著,竟然是一个梦,一個芬芳的梦;這是肖师傅的梦,也是大家的梦。
我想,等下一场霞光升起,我会在新牌匾上写:“小芳裁缝铺——承肖师傅衣钵。”然后,站在人潮最汹涌的街口,把它高高挂起。让哒哒的机声,像心跳,像晨钟,像这座城市最柔软、最倔强的脉搏,一针下去,是告别;一线过来,是传承。
我披衣走到湘江边,冬日的晨风掀起我的外套,正是肖师傅去年换的新领。霞光总会落下,却也会再次升起;招牌可以被摘掉,针脚却拆不掉。大城在继续长大,地铁新站、玻璃幕墙、霓虹巨幕……无数流光把夜空切成碎布。可我知道,总有一根线,从四方坪的残墙出发,穿过烟火、山岭、岁月,一路缝进更多人的衣领;针脚不声不响,却替一座城,锁住了冬日最暖的体温;肖师傅的情怀一定会温暖一代又一代人记忆,愿肖师傅的梦,小店的梦,我们的梦永远芬芳。

(杨柳岸攝影:最忆橙黄橘绿时)
大家工匠君常记,最忆橙黄橘绿时。十一月的风从澧水河谷爬上来,把白龙村的坡坡岭岭都吹成一只只小灯笼。我站在幸福肖家台屋场的土埂上,抬头望,漫山遍野的蜜橘把天空都映得通红,像谁打翻了老肖案头那盘线轴,一簇簇橙红的丝线滚落人间,亮得晃眼。
白龙村幸福肖家台的山水依旧在我心中涌动,漫山遍野的橘子仍在燃烧,那金红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照亮游子归途,也照亮我们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肖师傅走了,“大家工匠”四字却永远缝进了故乡的山河、城市的记忆。愿我们都能守住各自的小小店、小小手艺、小小善良,让这座大城,在奔涌的时光里,始终保留并珍惜一针一线的温柔,一丝一缕的深情,来芬芳我们大家的梦。
工匠驾鶴去,“心针”密密缝——读邹和阳散文《星城小店梦芬芳》
文/文心
当短视频镜头只对准霓虹与玻璃幕墙,当“网红打卡”把城市简化为滤镜,邹和阳先生的散文《星城小店梦芬芳》却用一根锈迹微露的机针,把城市的“里子”翻给众人看,以一位老裁缝肖师傅的生命轨迹为线,缝进了长沙城的烟火气、手艺人的尊严以及时代变迁下“小店”精神的凋零与传承。既为“小店”立传,也为“手艺”招魂,更在文学层面完成了一次“可穿可拆”的叙事实验,让“散文”本身成为一块替城市锁温的布。
主题,“缝”住一座城的体温。核心意象“缝”极具穿透力。不仅是裁缝的职业动作,更象征着修补、连接、留存与传承。肖师傅用针线“缝”住了顾客的体面,也“缝”住了城市被遗忘的角落与温度。小店作为城市“暗扣”的隐喻动人。在地铁、玻璃幕墙、霓虹巨幕的“流光碎布”中,肖师傅的裁缝店是一根不肯断裂的线,替城市锁住了最柔软的体温。当肖师傅把胃癌病历折成两指宽塞进布样盒,城市伦理与个体命运被同一根线缝合,“体面”不再是奢侈品,而是小店用最亲的价格批发的尊严。“告老还乡”不仅是个人生命的终点,更是“小店时代”的谢幕,但作者并未沉溺于哀悼,而是通过徒弟小芳的接续,让“缝”的精神得以新生,主题由此升华为手艺与善意的代际传递。
结构,“缝”出来的回针式叙事。 时间线被打散又重新缝合:从第一次“我”慕名而来,倒叙至2024年腊月胃癌确诊,再跳转至2025年8月朋友圈通知、11月14日白龙村葬礼,最后以“梦”与“未来”收束。这种“回针”式结构本身就像裁缝的手艺:断处莫止,续处犹新。 空间转换自然:长沙四方坪小巷、白龙村桔林、梦中“小芳裁缝铺”、湘江边,从城市到故乡,从现实到梦境,从告别到传承,空间成为情感的“布样”,被作者巧妙裁剪。每退一次,叙事便“倒钩”一段历史,既防止“时间滑丝”,又让情感密度螺旋叠加。肖师傅六次删改朋友圈的段落,以“打—删—再打”复沓句式,复现手缝回针的顿挫,针针见血,却牢牢锁死,直到“告老还乡”四字落成,才像剪线头般戛然而,读者情緒被缝在情感最紧绷的节点。
语言,“针脚”般绵密细腻的意象系统。通感与比喻极具匠心。“踏板边缘凹出两只浅浅的足形,是肖师傅二十年用脚掌‘写’下的签名”,将时间具象为身体的记忆; “漫山遍野的蜜桔像是谁打翻了老肖案头那盘线轴,死亡被转化为色彩的喷发,哀而不伤;“灯绳是一截废线,尾端打个环,像一枚没有纽扣的扣眼”,日常物件被赋予伦理重量,象征肖师傅一生“未完成的闭合”。 动词精准,如“滤”“嵌”“咬”“掐”“锁”等,让静物具有动作性,仿佛整间小店是活的、会呼吸的。 方言与行业术语点睛,“掐个边”“锁边”“回针”“咬线”等词汇的嵌入,既还原职业真实感,又成为情感暗码。十五瓦橘灯作为“元意象”,霓虹巨幕、玻璃幕墙、霞光都是外部强光,唯有15瓦钨丝灯是内生微光,功率被红绸滤成暖橘,去高亮的底层伦理;灯绳用废线打环,无用之用的匠人哲学;“咔哒”开灯、“黑暗合拢”,生与死的双重隐喻。灯在梦里熄灭,却在语言里持续通電,合上书页,那团微光仍被缝进记忆,像逆光的暗扣,替我们守住下一阵寒风。
情感,“不声不响的针脚”最动人。 肖师傅病危时删改朋友圈的段落,六次“打”与“删”的动作循环,比直接哭喊更具撕裂感,这是手艺人对“最后一针”的尊严。 “甜与苦”的辩证:白龙村橘子的甘甜与葬礼哀乐的苦涩“泾渭分明”,却共同构成故乡对游子的双重拥抱,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被土地“熨平最后一道皱褶”。以 “梦”寫心,结尾的“小芳接班”并非现实,而是作者以梦为线,缝补读者心中的遗憾。当梦境消散,真实的情感反而落地——我们意识到:传承不一定需要血缘,每一个愿意“守住小小善良”的人,都是肖师傅的徒弟。“单针引线、暗针藏线、双针交叠”使文本在“我、他、你”间无痕切换,既保持散文真实契约,又植入小说复调张力。梦醒一刻:“我笑着想伸手去摸那霞光,却是一个梦。”前一秒全知透视,后一秒被“却是”猛然抽线,读者像被拆线的布,瞬间滑回现实,产生踩空式失重。会缝,也要会拆,才是完整的裁缝叙事。
总之,这是一篇为“小店”立传、为“手艺”招魂、为城市留温的散文。它超越了简单的怀旧,而是用“缝”的伦理告诉我们,“大城”可以长大,但“小店”的针脚不能断;霞光会落下,但总会再次升起;招牌可以被摘掉,可那些藏在衣领里的温度,拆不掉。在“流量狂欢”与“算法霸权”的今天,这样的文字像一枚暗扣,悄悄替我们系住了最不愿丢失的那件“旧衣”,它或许叫善良,或许叫敬业,或许 simply 叫“记得”。愿我们都能守住各自的小店、小手艺、小善良,让这座城在奔涌的时光里,始终保留一条“可拆洗”的缝,来芬芳我们大家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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