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虹雨（左）徐莞清（右）

作者简介：

徐虹雨，常德市委宣传部新闻中心主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毛泽东文学院学员。她已出版书籍6本，3本被评为湖南省优秀社科普及读物，2本获得全市原创文艺奖。报告文学书籍《军歌嘹亮》入选2019年度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创作项目、湖南省作协深入生活创作项目。

《名城之恋》2012年由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出版，被评为湖南省优秀社科普及读物，获得常德市原创文艺奖。

音频朗读者简介：

徐莞清，常德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干部，文化和旅游部朗诵考级、少儿播音主持考级高级教师、湖南文理学院语言艺术中心艺术指导，曾获央广第五届夏青杯全国朗诵大赛总决赛配音组优秀奖，喜马拉雅A+优质主播，喜播教育官方点评官，有声书代表作《东京八平米》《痛快的日子》等。

余家牌坊：女人的悲情赞歌

在常德澧县车溪乡牌楼村矗立着一座石质牌坊——余家牌坊，距今已经200年，它是全省乃至全国石雕中的珍品，2005年，余家牌坊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坊为六柱三间九楼式石牌坊，通体用祁阳白石雕刻而成，通高21.7米，面阔8米，进深5米，整个牌坊刻有人物143个、龙40条、凤32只，采用了镂空雕、浮雕、圆雕、线刻等雕刻艺术。刀法细腻、刚柔并济，大者如龙飞凤舞、麒狮跃立，小的如花蛾初叶、鬓影彩痕，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精致的纹饰布满牌坊，无论是柱、坊，还是博风板，随处可见匠心，因其工艺精美，关于它建造的传说也颇多。

相传道光年间，澧州官府接到修建余家牌坊的圣旨后，急忙出榜招贤，最后由三位老、中、青结合的能工巧匠领衔主墨掌作。三位奇人中，后生肩扛石锤，锤把挂石雕鸟笼，笼中石刻小鸟伸手去逗竟能摇翅点头；中年汉子手托算盘，也是石头精雕，而且框框无榫，柱柱无节，珠珠无缝；七旬老者则口衔烟杆，衙堂外一溜小跑，一口气钻完360块石头，墨线一拉，眼眼都在一条线上。三位巧匠历时十载寒暑，余家牌坊自然一鸣惊人。

还有传说认为余家牌坊的设计及工艺乃仙人所赐。正当建造人苦思冥想方案时，天宫仙女从天上扔下一方手绢，飘落在建造人脚下，他拾起一看，正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牌坊构造图。天宫仙女不仅提供建造方案，还遣来各路神工，为牌坊增光添彩。有了天仙的襄助，余家牌坊雕刻的神兽具有了灵性，一到夜里就从牌坊上跳下地来玩耍，以致践踏了地里的庄稼。仙女对这些调皮的神兽也无可奈何，为了防止庄稼颗粒无收，附近村庄的农人便对牌坊6根石柱下侧所雕的狮、象、麒麟进行了破坏，以示警告。从此以后，庄稼地里消停了。余家牌坊早期遭到有意破坏的传说不论真假，但牌坊石柱下侧的神兽无一完整确是事实，有的连兽首也无存。

余家牌坊有着华美的外表，冰冷的石头冰封着却是女人心。很多的人看重的是牌坊光鲜的外表、世代的荣耀，却很少去解读牌坊背后女人的辛酸，不会知道多少孤灯相伴的夜晚，无眠的眼睛曾泪流成河。

据《清同治直隶澧州志》记载，仅清朝澧州府被朝廷记录、表彰的贞节烈女就有670余人，还有更多的女子没统计在内。余家牌坊所表彰的人叫罗氏，是澧州府人余继泰之妻，丈夫早亡，24 岁守节，育有两子，长子又早卒。经历多重打击的她一直守寡，上孝公婆、下抚幼子，含辛茹苦将儿子余曰亶抚养成才，官授五品州同衔，其乡贤族人感念其德，为她请旌，道光皇帝特颁圣旨立坊，以表彰其“立节完孤”的节孝。余曰亶为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于道光十四年（1834）开始修建牌坊，二十三年（1843）竣工，整整十年，耗尽毕生积蓄。牌坊落成后，州文武官员接踵而贺，四方来观者不下十万人，文官落轿、武官下马、小民除冠，盛极一时。

罗氏24岁守节，孤灯伴了50载。关于她的艰辛付出，《清同治直隶澧州志》及《余氏家谱》落笔寥寥，“善侍病姑，至一夕十数起者，亦年余”，一个青春、健康女子守节终身的孤苦，就这样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外人看到的是那高高矗立、犹如丰碑的道德华坊，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情感的伤，说与谁人听？多少个清风明月夜、孤枕寂寞时，罗氏将一枚枚铜钱撒落在地，然后又一枚枚地拾起，直到铜钱磨光，欲念成灰。“金炉香断三更梦，玉簟凉生五月秋，人寂寂，夜悠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红颜枯黄青丝染霜，直到把自己变成一座屹立的贞节牌坊，把一颗曾经滚烫的心藏进冰凉的石头，刻成一个“节”字。

那高高矗立的冰冷的石头，粉碎了多少女子深藏的春梦？埋葬了多少女子缱绻的情感？那斑驳的牌坊，哀怨萦绕，精美的雕龙刻凤、灵动的翘檐锦饰，也无法掩饰声声叹息。如今，我们已经走不进那些女子的故事，难以感受她们最真实、最人性的颤抖，但是，她们一定在幽长、寂寥的一生中，伴着孤灯、劳作和清苦，舔过无数的伤、流过无数的泪。

空旷的棉田里，夕阳辉映，光芒万丈，余家牌坊优雅而立，美丽而孤独，诗人舒婷的感喟犹在耳畔：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优伤

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但是，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盼望远天的杳鹤

而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沿着江岸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从前那个美丽又年轻的女子，如果活在当下，让你再做一次选择，你是否也希望——有一个肩膀让你依靠，哪怕仅只是痛痛快快哭一晚？

作者：徐虹雨

责编：马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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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审：鲁融冰

三审：廖声田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