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其雨专栏|一树扁豆满庭芳

    2025-08-19 17:54:30

久居樊笼,心绪飘荡,我们往往用远足之行,与大自然“肌肤相亲”。

汗从发梢冒出来时,眼前是福元西路旁一条泥巴小路,商陆、构树、酸模次第相迎,一袭暗香,从紫白相间的花朵中捎来。它的藤蔓沿着枇杷树攀爬,恰如“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生活有时也是如此,满树繁花而花期甚短,寂寞却也再平凡不过,遵从的是大自然的轮回与法则。

不知有多久没吃过乡里扁豆,不禁想起有一年在上海寻特产的故事来。说来也怪,或许是心灵的驱使,每到一处景点或一座陌生城市,我都要放下行李,第一时间去逛逛农贸市场,这个习惯已保持了十余年。比如,我在菜市场寻得的洪江血粑鸭、张家界的三下锅、炎陵的木槿花煎蛋,这些记忆里的珍馐鲜味,至今仍在舌尖“打滚”。趁着阳光晴好、中午得闲,用手机在上海导航了一个离我最近的农贸市场,这里的农贸市场是流动“万花筒”,瓜果蔬菜和从江浙等水乡物产,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字排开的菜蔬码放齐整,鲜嫩的草菇、崇明岛的金丝瓜、头水的白虾米、崇明白扁豆,以及老上海人喜欢吃的本帮爆鱼,馋得人擦口水不赢。要是有人问我最正宗的上海特产是什么,我想一定不是贴牌茴香豆,而是崇明岛的金丝瓜和白扁豆。以白扁豆为例,它绝不爬蔓,而是生长在花柄上,嫩籽粒呈淡绿色,老籽粒呈纯白色,其肉质软糯,清香味美,是老年人佐餐的佳品。其实,白扁豆在《本草纲目》中亦有记载:“白扁豆其性温平,得乎中和,脾之谷也。止泄泻,暖脾胃。”

扁豆为一年生植物,花有白色或紫色,果荚或绿或红,形状扁平而微弯,有点像八月未满的月牙儿。湘北地区的人家,喜欢将扁豆唤为鹅眉豆或“鹅毛豆”。谈及扁豆之名,很多年前还闹过一个笑话。那是在深圳布吉的一个农批市场,我们跟着舅舅买菜,操着不熟练的粤语和不标准的普通话,指着熟悉的扁豆竟一时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板,称一斤“鹅猛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古人顺应自然的智慧。人类从扁豆身上,能学的东西似乎也有很多:它从不挑地方,在树下点一窝,在墙角种上几棵,它就能迎风奋力成长,开花结果。它不似豆角和黄瓜,需用篾片或细竹扎架子,再用稻草绑扎,隔三差五还要浇水、扯草,扁豆则显得更谦卑,气候暖时,花蕾渐绽,豆荚挨茬冒尖。豆荚也长得快,农人隔两天要把大小适中的摘回,否则太老则纤维多,口感也大打折扣。

鹅眉豆是九月的当季果蔬。年幼时,曾和表哥分工合作,他扶梯子我上树,沿着构树枝干和藤蔓走势,用钩子将藤蔓轻轻拉回时,双脚正微颤,心也吊到了嗓子眼,而收获则是鼓着圆肚子的褐色扁豆。将扁豆从中一掰为二,撕掉两侧老硬的经络时,可闻到一种特殊香味。铁锅不放油,慢慢煸干水汽,待扁豆两面微黑时盛出,在菜籽油或猪油里依次放大蒜碎和盐爆炒,放冷水后盖锅盖焖煮,做法简单却极其下饭。

倘若是表皮厚、纤维多的扁豆,则可让它继续生长,等十月底摘下剥开,取颗粒饱满、个头圆润的豆米煮熟,裹腹感十足。湘北地区也有一种“神仙”做法,深得大家喜爱。在扁豆米中下入蒸肉米粉、调味料,以及一小块桂皮和肉糜,搅拌后用小碗装好上蒸笼,有人喝早酒时,蒸菱角米、蒸莲藕丸子、蒸豆腐丸子、蒸扁豆米,蒸汽飘飘、软糯香甜,只等有缘人赏味。

也有一种吃法,与阳光有关。将扁豆汆水晒成阳干,进冰箱保存,想吃时取出改刀,放五花肉和辣椒、姜蒜炒熟,是下酒开胃的佳品。我的一个朋友,将铺有鹅卵石的砂锅烧得滚烫,再将扁豆切成细丝,淋入调料让两者“水乳交融”,等待自然焗熟,真是“仙风道骨”的烹饪方式。扁豆呵,说得肚子都扁了……

作者简介:熊其雨,湖南华容人,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华容风物集》《江荻新洲》等书籍,曾获湖南新闻奖、长沙新闻奖。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羊城晚报》《湖南日报》《晶报》《湖南散文》《潇湘晨报》《大湘菜报》《散文诗》《高中生·职教与就业》《高中生·青春励志》《长沙晚报》《今日女报》《株洲晚报》《永州日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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