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梁文武

梁豪，眼前这位皮肤黝黑，戴着黑框眼镜的帅小伙，妥妥的90后文学代表人物，侃侃而谈，时不时飙出一句意想不到的妙语，惊艳所有人。

读到他的小说集《鸭子飞了》，更惊艳。

《黑海》，题目就是隐喻，暗指生活如海，给读者留下深不可测的想象空间。一位出租车司机，拉上了一位叫原野的乘客，从而有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之旅。

《黑海》的语言堪称绝妙。“口水在口腔里跳。”，“撒尿骂他跑忒远，怕个屌被看歪了?”，“两眼放出黏糊糊的光。”，等等。文学艺术，语言是基础的基础，就像给高楼大厦打地基，语言不好，一切为零。就艺术而言，语言就相当于画家的颜料，音乐人的音符，雕塑家的泥土，是工具也是武器，语言好，就相当于拥有核武器，语言差，就约等于手无寸铁。梁豪的语言水准，根本不像一个90后，而是老辣、独到、精准，极富想象力。哪怕粗俗，也是俗到极致即为雅的那种。

《黑海》是集子中的最后一篇，堪称压轴。人物，情节，故事，一会轻松无比，一会紧张窒息，一会思弦放下，一会不禁惊呼。这篇小说采取的是故事里套故事的结构，由出租车司机的经历，带出原野的故事，直到最后，原野作为杀人犯，想把报案的机会留给司机李军，就为得到公安机关悬赏的伍万元奖金。

其中，在讲述原野杀其罪不可赦的姐夫时可谓精彩纷呈。姐夫婚后家暴、虐待其姐后，有一段：县城没有隐私。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再看她，只有笑，笑得丰富又无情，苦笑、狂笑、讥笑、逗笑、耻笑、淫笑，当面笑，背地里更是乐不可支。姐姐从此就不爱出门。

姐姐心里会有多么大的创伤啊，就像黑的海，一望无边，苦无终日，最后导致原野杀害了姐夫。这里连续八种笑，把人物内心的不堪、屈辱、纠结、尴尬、抑郁表现得淋漓尽致，让读者感同身受，击节叫好，并为原野及其姐姐的遭遇扼腕叹息，同情爆棚。

在描述原野看到姐夫公然嫖娼后的反应时，梁豪写道：他如坐针毡，人越缩越小，近于无形。好像一个人的心，被他人紧紧握住，甚至都不能跳动。那种屈辱与窒息，跃然纸上。作者梁豪的功力让人佩服不已。

但是，文学作品，归根结底必须是正向的，哪怕你揭露丑恶，就其揭露本身，也是一种正向。

《黑海》的结尾部分：李军嘴里默念：“夏威夷，夏威夷。”美珍摆摆头，说：“不折腾，去日照。”

倒数第二段：李军悄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彼此靠成一体，把眼睛关起来，认真感受此刻北京的冷和体内的热。

不管环境如何冷。但人心必须是暖的，诚如作家所言，优秀的文学作品，其底色必须暖。

最后一段，写人立在一艘无名的船上，乌泱泱，载浮载沉。喻义明显，暗指人生，也呼应了小说题目：《黑海》。

所有优秀作品都是言有尽，意无穷的。小说的创作，读者也参与其中，于是，思绪不由得在黑海中沉浮。

《鸭子飞了》，讲述的是一个空姐被骗，然后又骗人的故事。鸭子也是一种隐喻，指纯洁童真，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鸭子飞了，就是说生命力的迷失。

如此美丽的空姐，成为阴冷的罪犯。结局到最后才揭示，让读者猝不及防，好像被打了一蒙棍，愣在那里。心也悬在那里，空落落的。出人意料的点睛之笔是这篇小说的亮点所在，因为，空姐成为罪犯，所有人都会于心不忍。但是，空姐为什么又成为罪犯，却引人深思。

这篇小说是90后作家现实主义题材的代表作，作者梁豪以大无畏的勇气，以笔为刀，剖析社会，让人自然而然想起鲁迅。这种刀刀见血的作品，不是每一位作家都敢动笔的。

小说《放生》，语言的亮点更多：“爷儿三互相敬酒，说了许多孝的慈的。”，“赵亮把目光扑通跳入自己的酒杯里，腌着。”小说讲究语言的陌生化，不能够一成不变，也不能死气沉沉。胆子要大，步子要快，过多使用公共语言，只会作品平庸。梁豪很优秀地规避了这一点，并且处处醒目。

“赵广民不胜酒力，已经缠住一身酒气，红粉粉地蔫到沙发上。”，一个缠字，一个红粉粉地，把人物醉酒后的状态描写得陌生却又如在眼前。

他的语言短且干净。“赵亮不应声了，吃菜。”短短几个字，画面感犹在眼前，没有一个赘字。

很喜欢梁豪，其人，其作，都让读者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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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