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美蓉

自《小城大医》诞生以来，引起社会极大反响，很多人一书难求。特别是许多聚会场合，熟人朋友向别人介绍，不是直接说我是谁，而是说：“她是《小城大医》的作者”。龚老医生的爱徒陈志明，现在是中医院挑大梁的知名中医。我经常请他看病，他每次都把我向别人介绍一番：“这位是周美蓉，我师傅的《小城大医》是她写的…”

可是《小城大医》这本书的诞生，似乎冥冥中天意难违。

2021年冬，那天偶遇旧时同事李海文，一见面他就说：“老同事，你会写书，我建议你把中医院退休的老中医龚福生写一写，他名气大，不仅在张家界很有影响力，而且在湘西甚至湖南省也是响当当的。你必须写，赶紧写，马上写，再不写就来不及了”。

我曾几次请龚老医生看过病，彼此也是老熟人。听了李海文的建议和纵容，我背负着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第二天就来到泊富小区12楼。走出电梯，只见左边门楣两边一对金黄色大葫芦，像两个药童托举着“悬壶济世”四个颜体大字，向来者示意，这就是龚老医生的家。

走进屋，客厅里坐满等着就诊的患者。多年不见，时年94岁的龚老医生已经很老很旧了，像蚕蛹缩成一团，因右脚切除，坐在轮椅上弯成虾状，右手伸在小桌上聚精会神的为人号脉。我默默坐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种强烈震撼，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拖着一条残腿还在为民除病疗疾，广布福音，他身上所呈现的超越年龄的工作激情和敬业精神，不仅仅是追求卓越的个人秉性，他内心蕴藏着一种更为深沉而博大的情怀。

待龚医生看完病人，我毛遂自荐说出为他写传的想法。岂料，我的想法正合他意，有点不谋而合的默契。

当我正与龚老商量相关事宜时，他的续弦妻子毫不留情地说：“我们不写书，老都老达，写什么书？！”耷拉着脸，口气生硬，咄咄逼人。龚老看着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满腹委屈和无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知趣而退，就此别过。

恰好，另一档子事来了，永定区政协请我编著《民办教师》一书。就这样，我全身心投入，无暇顾及其他。

月余后的一个清晨，一声脆响的手机铃唤醒了我的晨梦，是龚老医生的来电，说请我为他著书。一想到他家威严的“女权制”，毫不犹豫地婉言谢绝，放下手机，归于平静。

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知，第二天清早，中医院上班的侄女周桂平打电话告知，龚老医生因怄气而生病，住院二十多天不见好转。知父莫若子，龚老的大儿子龚恒松扫描似的察出了父亲病因根结，劝说道：“我的爷（ya），你莫怄，出书的事我负责，一切费用我承担！”听罢儿子言，龚老云开雾散，第二天就病愈出院，全家皆大欢喜。于是龚老满怀希望打电话，而被不知内情的我矢口回绝。好在龚老思维敏捷，搬出救兵将我的军。侄女说：“亲不亲，故乡人，都是一个地方的，帮帮忙。再说，龚老医生那么大年纪了，属于他的时日不多了，你行行方便，替老人了却最后一桩心愿吧！”

得知事情原委，我没再说什么，只好两头兼顾，决定先突击性采访龚老。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能伤了龚老的心，按照龚老的作息时间，每天上午八点至十二点，下午三点到五点，像上班一样准点。采访期间，每天都有患者来看病，迫使我停下采访，龚老则要从喜怒哀乐的往事中回到现实，在望闻问切的诊断中对症下药。有时患者实在太多，我只得按下暂停键，全力满足患者需求。

由于年岁太大，时隔久远，龚老的叙述基本是片段的、零碎的、模糊的、无序的，对一些人和事、时间地点等，出现差错或颠三倒四等情况。

为了素材的真实有效，我专程到龚老出生地沅古坪镇张二坪（现在与小溪合并成三台山村）腊肉坝的高岩墙走访察看。还踏遍大半个武陵山脉腹地的永定、慈利、桃源、沅陵等地，旁敲侧击，走访龚老的族人宗亲以及他的诸多徒弟和患者。

龚老最早行医的出马之地，是王家坪和沅陵县的七甲坪、蚕芒、洞溪等地，但很多治病故事、地名包括从张二坪到沅陵县城要经过哪些地方，他都记不清了。对此，我请专车到王家坪和七甲坪等地东寻西找，搜集不少珍贵资料。

为了材料更充实饱满，我搜奇索古、穷集博采。到湖南省中医院、湘西自治州中医院、张家界市中医院采访很多人、查阅很多资料。特别是为了求证“春情欲动陀弥佛；凤眼悄窥跛脚僧”这幅婚联的对错，我几经转辗，特意寻到冠君小区采访知情人龚金生老师，他说：“这事你问对人了，我与龚福生同岁，又是堂兄弟，当年这副对联是由他伯父龚启祥撰稿我执笔书写的，至今记得非常清楚，上联不是’春情欲动’，下联不是’陀弥佛’，这是被人篡改了的。原联是：‘春情喜看长眉佛；凤眼偷窥跛脚僧’（福生又名佛僧，新娘名叫金春凤。跛脚，指新郎一只残腿）”。龚金生老师顺口背出原联内容，听起来生动风趣、读起来朗朗上口，这才是一幅上关下锁、意味深长的佳联。

托尔斯泰说过，“一个人若是没有热情，他将一事无成，而热情的基点正是责任心”。我就是站在责任心这个基点上，用热情点燃希望，把每件事做得尽善尽美些，用了三个多月基本完成采访任务。紧接着焚膏继晷、斟字酌句、瞻前顾后寻宝一样穷根究底的搜出来，像拼图一样拼出一部既要合情合理又使龚老满意的纪传。

龚老生在旧社会，读私塾，学古文，在古今文化的碰撞中有些脱轨，特别对流行网络语或大胆夸张稍微调侃的文字不能接受。如：描写肠梗阻病人注入胆汁后当即喷大便的情节，“那些满腹憋屈、铆足憨劲的屎爹屎妈屎哥屎姐屎弟屎妹屎子屎孙们喜极而冲，像火山爆发喷薄而出”。这一门屎族十八代，有失大雅，可把龚老气得脸歪鼻斜，非得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对药方、药名和一些专业术语，他更是严格盘查，一个字都不能错。龚老对文字的严谨近似于洁癖之习，这都是源于他追求完美的秉性，也是他刻入骨髓，融入灵魂的职业情操，在他心中，文章也要像处方那样稳妥，容不得丝毫差错和闪失。

后来，我尽量顺着龚老的思路，避免出现他无法接受的遣词措句，以宽容的心态，求同存异，达到和平共处合作愉快。

写作过程中，龚老隔三岔五打电话催促，书稿写到三分之二时，永定区政协也催书稿了。我连忙调头采访赶写《民办教师》，日夜煎熬，苦战两个月，完成了18篇共6万余字的文稿，圆满交差。

时间到了2022年6月初，龚老天天催，我累得急火攻心差点吐血。因过度消耗，精神绷得太紧，身体发出严重警告，派老胃病找我报仇。恶心想呕，吃不下睡不安，天天靠稀饭度命，尽管如此，带病鏖战。自己按照老药方买药，吃了无效，怀疑自己得了绝症，于是和时间赛跑，采访带一杯稀饭，边记录边喝稀饭，别人以为我矫情过重生活奢侈，采访还吃高级补品。我在心里说，你们是“三都人吃肥皂，没得到这个病”。坚持到6月8日，病情有增无减，我想，是福是祸得弄个明白，于是到医院胃镜检查，经一番痛苦挣扎，结果并不太坏，确诊后医生对症下药，慢慢地好了起来。这时，我的《小城大医》也接近了尾声。直到7月17日，提前13天完成了抢救性的写作，共35章20余万字，不负使命不负韶华。龚老见到书稿，两眼像夜空中闪耀的灯光，分外明亮。他天天搬起看，看一次哭一场。读后赞不绝口、非常满意地说：“怎么写得这么好哩？那些事就好像是你亲眼所见，很多场景很多事看得我号啕大哭，好，好，好！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了……”

2023年农历正月十三（2月3日）上午，文友发消息说：“《小城大医》成了绝响！”是的，龚老已含笑西去，他的遗容非常安详。

由于写得匆忙，《小城大医》难免粗糙、瑕疵纵生，敬请诸君包容！

最后，我诚挚感谢李海文先生远见卓识的指引，感谢良师益友张建湘化腐朽为神奇，“庸城”改“小城”，起到点石成金的特效。感谢国家一级作家罗长江先生和张家界中医院侯启年院长为《小城大医》写出酣畅淋漓美妙无穷之序。感谢龚老医生的大儿子、张家界中医院退休的主治医师龚恒松先生和龚老医生的孙子、张家界中医院副主任医师龚崇学对《小城大医》的倾情支持和帮助。感谢《现当代出版公司》为《小城大医》精编包装。感谢所有关注和支持《小城大医》的行内行外同仁和朋友。你们的真诚和热情，已融入每一页文字里。

今天把《小城大医》送给你，但愿为你带来智慧和安康。

地址：湖南省张家界市永定区司法局宿舍一单元301

电话：15874451783

信箱：lengmei164092130@qq.com

作者：周美蓉

责编：田锐

一审：田锐

二审：田育才

三审：宁奎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