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之间的山水情

2024-05-06 22:20:48

文|潘文

张坊富溪，藏匿于湘赣边陲的静谧村落。这里山岚叠翠，溪水交错，风光迷人。但在张小公路没有修通之前，去一趟富溪，总让人觉得为难。富溪在大山里，路途遥远，弯弯绕绕。早些年，富溪村的青年男女都喜欢到外面讨生活，村庄缄默，只剩老人与孩童默默守望。我曾带老师们到村子去送教，总觉人烟稀少，山田寥落。

近日应友人之邀，我再次踏上了富溪的土地。未曾想到，从张小公路转弯进去，也修了柏油路。汽车在山林间哧溜哧溜，便入佳境。进入富溪，溪水潺潺，茶树连绵，从溪边一直蔓延到山坡上。农人提着竹篮，穿梭在茶林间，好似在刻意地为春日茶园增添些动人的色彩。在一片比较大的茶园边，我迫不及待地从车里钻出来。阳光斜斜地洒在山间，茶叶寥廓的茶林镀上了一层金辉。

春蕊厚，夏芽薄。每年春日，就是茶人的一场饕餮盛宴。村里的姑娘身着彩衣，头戴花帽，手挎竹篮，穿梭在茶树间。她们的手指轻巧而熟练，在茶树上轻轻一抹，便将那鲜嫩的茶叶采摘下来。在我看来，采茶不仅是一种劳作，更是一种艺术。姑娘们的巧手在茶树间舞动，就像是在丝弦上弹奏。

我的耳畔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还有欢声笑语。空气里夹杂着茶香的味道。阿俏姑娘和我穿梭在茶林之间。她的笑容如同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她说：“我每天都来摘茶，每天可以挣200呢!”与她同来的，还有她的妈妈和姐妹。“家里人一起来，就挣的更多。”她似乎很开心，嘻嘻笑着，眼眸愈发清亮。

茶叶，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改变，也让他们在忙碌中找到了内心的满足。新生的茶林，像是一股清新的风，轻轻吹拂着这片土地，引领着年轻的心回归故土。他们放下远方的行囊，投身于茶的怀抱。他们的双手在绿意中舞动，心灵在茶香中交融。这里的村庄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每一片茶叶，都是他们心血的结晶，也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信步走进一家庭院，浓郁的茶香像汩汩山泉，奔涌而来。那是炒茶叶时独有的香味。年幼时，一过清明，外婆就会去采茶。那时节，茶叶长得较长，有些料了。村里人都不愿意摘得太嫩，觉得太可惜了。茶叶略微长一些，粗一些，嚼起来也更带劲。等到茶叶采得差不多了，够吃一年的了，外婆就开始炒茶。外婆炒茶时，我喜欢帮她烧柴火，整日沉浸在茶香里。那种香味浓郁而绵长，让人沉醉。

走进屋子，果然看到正在厨房的女主人。她的身影专注而投入，锅铲在她的手中翻飞，茶叶在铁锅里翻飞。我在旁边站着，竟生出些依赖。仍然是老式的灶，明亮的柴火。只是更干净，更美观。把着火候的是老人，她左右查看，目光有神的样子，一看就是做茶的老把式。

老人说她自家有些茶树，之前因为孩子们难得在家，便慢慢把做茶这事给丢了。这几年，孩子回家开辟茶林，和村里人一块做茶，便也手痒痒。“村里茶叶品种多，白毫早、碧湘早、湘波绿，我都不懂，但我照老办法做一点，城里的那些亲戚都爱喝，每年就等着我这茶。”看老人自豪的样子，女主人抿着嘴笑。

庭院被环抱在青翠的茶园中。围墙外的茶树紧紧相连，头一波已经摘过了，如今又鲜嫩颖长了。看着眼前茶树，我有些莫名地感动。这富溪村的绿色宝藏，像是一个温暖的磁场，将离散的心重新聚拢在一起，给村庄带来了新生与活力。种植、采摘、炒制……这片神奇的叶子，不仅让村民们的腰包鼓了起来，更让他们找回了久违的归属与温情。

老人抽空给我们端来几杯茶：“呷碗新茶，是村子里做的，听说反响好得很。这样好的山水，茶哪会不好?”茶香袅袅，我缓缓品尝，似乎身心都沉浸在翠绿的山水之间。对于富溪村民来说，茶已经不仅仅是一片叶子，它承载着茶农的希望与梦想，也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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