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都 ·保 甲 · 缴官

　　益阳话读“敦”为dèn，竖立的意思。《庄子 ·列御寇》：“伯昏 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颐，立有间，不言而出。”宋《广韵》： “敦，竖也。”

　　益阳话有“壁敦的”，表示像墙壁一样陡峭；打牌有“敦 牌”“一敦牌”等。除了普通的“竖立”含义以外，“敦”往往强调猛力快速向下放置，如方言谜语：“锄头一敦，一边一坨粪”(谜底为“小”字)。后一个意思，有一个方言字“蹾”。赣方言、湖北 话、陕西关中方言等也有类似用法。

　　益阳有“敦屁股一跤”，讲猛的摔坐到地上，也可写为“蹾屁股 一跤”。

　　周立波《山乡巨变》：“他把锄头顿在房门角落里洗脸去了。”“雨正落得顿得竹篙住。溪水大涨，平了溪岸。”“盛淑君一边在田塍上顿草。”其中的“顿”都表示“竖立”，都应写为 “敦”。

　　益阳话有“敦都”一词，也说“敦杆子”。“都”古有头目、 首领的意思。古时不少官名里有“都”字，就是这样来的。某人架子 大、不好打交道，益阳人会说他“大都哒”或“大作作里”。另， 《史记 · 五帝本纪》：“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讲了古时“都(市)”的形成过程。将两种说法合在一起，就是说想当头目的人，在地上立个杆子，这个地方后来就可能成为“都 (市)”。于是，我们说的“敦都”，就是为头、为首的意思。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劝他敦都，而自己不说，以示由别人拥戴，自己为头只是顺应“民意”。历史上最有名的“敦都”是赵匡胤的“陈桥兵变”。

　　怂恿别人做什么，益阳人说“敦起(他)”。如“你不要敦起他，那种事做不得的！”还有一词“敦同”，“敦”有自己想为头的成分，而“同”是为了“敦”而进行的拉拢、结盟。如“他不得听你的，你不要老是在他那里敦同。”“敦同”也泛用于背后说人坏话。

　　形容人矮小，益阳讲“一铜尺高”。写成字应是“一敦尺高”， 也就是说只有一支竖着的尺那么高。过去常用的是市尺，只有一市尺高，挖苦得极狠。

　　保甲，指旧时的保长、甲长。《山乡巨变》：(亭面糊)“那还了得，我这个家交给保甲去？”

　　保甲制度的本质为联保连坐法，中国帝制时代的一种社会统治手段。特征是以“户”(家庭)为社会组织的基本单位，而不同于西方的以个人为单位。汉代便以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百家为 “里”；唐代以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北宋 王安石时提出十户为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元朝又 出现了“甲”，以二十户为一甲。至清，形成以十户为一牌，十牌为 一甲，十甲为一保的完整制度。民国初中央明令废除保甲制，但事实上许多地方还在实施。联保就是各户之间联合作保，一户有罪，九户举发，若不举发，十户连带坐罪。“连坐”之法始于商鞅。

　　旧时洞庭湖一带的保长、甲长位置大致相当于如今的村主任(俗 称村长)、组长，上面是乡长、县长。他们对上面负责，也过问着居民的日常事务、纠纷。因而，人们也称爱管闲事的人、热心的邻居为 “保甲”，上面例子里的“保甲”即有此义。

　　过去乡间父母批评只想去外面疯玩、不愿落屋的孩子为“保甲”，就因为保长、甲长的工作状态多是在邻里间布置、调解，在家里的时间反而不多。

　　益阳有一个词读如“缴杠”，意思是结束、完成、了结。其实应写为“缴官”，读得有点变调，属于漫读。

　　旧时，在籍之民都对政府负有赋税、徭役的责任。政府也简称为“官”，政府管的人都谓之“民”。民将规定的必须缴官的都缴了才能过安稳日子，一年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这是“缴官”一词的基本含义。引申开来，其他事情的结束、完成、了结，也都可用“缴官” 来表示。现实语境里，多以“缴不得官”来表示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 难，而“缴官”反而用得少。如说“我最近有一个事缴不得官哒，你 能帮我一个忙不？”

(感谢唐宋轩宋喜梅女士对本期视频场地、字幕的支持)

主讲人简介：

谢国芳，益阳沅江人，益阳日报社高级编辑、益阳市首届优秀社科专家，198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其方言研究专著《益阳方言寻根说字》为益阳市社科重点项目，获益阳市社科成果特等奖、湖南省优秀科普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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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邢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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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杨玉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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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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