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色·老几·码子·下家

益阳人说某人是“一条(硬)腿”“腿胡子”，其实是讲这个人是一个“脚色”。“脚色”也称“角色”，在北方也称“大腕儿”“腕儿”。怎么北方人用“腕”，而到了南方的益阳却是用“脚”呢?

先从“角色”说起。角色本是一个外来词，源于西方戏剧。自1934年米德首先运用角色的概念来说明个体在社会舞台上的身份及其行为之后，角色的概念被广泛应用于社会学与心理学的研究中。社会学对角色的定义是“与社会地位相一致的社会限度的特征和期望的集合体”。

而“脚色”始见于隋朝，据《通鉴》载：隋炀帝时，虞世基执掌考选官吏，“受纳贿赂，多者超越等伦，无者注色而已。”即是说，贿赂多的就给以提拔，无贿赂的就在其名册表格上“注色”(作记号)，这是“脚色”一词的起源。宋·赵升《朝野类要》载，凡进入官场的“入仕”者，都要填写一份自传式的文书，它的名称叫“脚色”或“脚色状”。显然，“脚色”指个人足迹、经历、履历。清·袁枚《随园随笔》也说：“宋制，百僚选者具脚色，似即今之投履历矣。”宋制，凡初为官者，须写明个人及家庭的基本情况，有“乡贯、户头、三代名衔(即家庭往上三代的功名、官衔)、家口、年齿、出身履历”等项目，并须写明有无过犯，称为“脚色”。

中国戏曲表演体制里有角色行当，称为脚色、部色，昆曲称家门，通称脚色，简称行。脚色与角色在许多人的表达里是通用的。细究起来，因为来源不同，“角色”可用于所有社会角色，而“脚色”只宜用于大角色、大腕。

益阳人常用的是“脚色”，因为是脚色，再往脚上做文章，就到了腿上，以“腿”“硬腿”来调侃“脚色”。“胡子”是益阳人对人的昵称、尊称，于是“腿”又演变出了“腿胡子”。

益阳人表达“脚色”这个意思，还有一个词“老几”。中国传统小说里都喜欢为英雄排座次，《水浒》给108条好汉排过座次，是这一传统观念最集中的一次体现。进得了前十的称呼为“老某(数字)”，如《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假扮的胡标为“老九”，称得上“老几”的，自然是脚色。益阳人的称法与威虎山的不同，较少称具体的老二、老九……而一般是概称“老几”。《山乡巨变》：“刘雨生一概不晓，不知邓艾是老几。”值得注意的是，益阳人平时说“这个老几”“那个老几”常带有讽刺、挖苦味道。“你是脚色?”“你算老几?”还带有挑衅味道。

《山乡巨变》：“他堂客也是一个厉害码子，喂一只猪，宰了自己吃，欠人的账一个不还。”“码子”与“老几”是近义词。码是数码，也就是“几”。形容“老几”厉害、狠，就用“厉害码子”。只是，口语中“码”漫读为“麻”，让人听得有点迷惑。“老几”“码子”都带贬义，不吵架一般不当面说。

“斜码子”，“码子”是角色，“斜码子”就是不正点、不正规的角色。只是这个词在口语里漫读成了“liàmá子”，听来像“廖麻子”。

“下家”，本义是打牌、行酒令等娱乐活动时坐在自己下位的人。因为是后一个才轮到，也用来谦称自(己)家。旧时女子以“下家”称丈夫或者婆家。而益阳人用“下家”，常含有贬义，有“下游之家”的意思。比如，说“这个下家……那个下家……”，“下家”就相当于“家伙”“东西”。

还有一个词“搂角”。搂是帮助、配合的意思，“搂角”就是帮手、配角。如“我屋里就我一个劳动力，冇得搂角，发不了财的。”

(感谢唐宋轩宋喜梅女士对本期视频场地、字幕的支持)

主讲人简介：

谢国芳，益阳沅江人，益阳日报社高级编辑、益阳市首届优秀社科专家，198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其方言研究专著《益阳方言寻根说字》为益阳市社科重点项目，获益阳市社科成果特等奖、湖南省优秀科普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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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邢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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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湖南日报社益阳分社

责编：杨玉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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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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