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吹来水南风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4-03-27 10:55:36

作者|屈芳芳

春分过后,洋湖凼的野草长得茂盛:地菜子结着倒三角形的籽,开出细碎的小白花;野地菜子的花是黄色的;草籽花也全冒出来了,娉娉婷婷,拖着紫红的裙裾,在田间地头热闹着。

杨良国老人的牛埋着头在草地里吃草,动作慢吞吞的,时而甩着牛尾巴。一群黑色的水鸟围着它们,在草地里嬉闹。

洋湖凼的江风吹来,溜溜凉凉,姑伯母说:“家里的油菜要收花了,农历三月底可以打菜籽了。到时候,田里再点些花生,种点芝麻。”

快要吃晌午饭时,姑伯母笑着对我说:“芳芳,走!我们割香椿去!今天中午吃香椿煎蛋。”说完,姑伯母就从屋里拿出一把镰刀,领着我往她家屋后的小竹林走去。

太阳把光影投射在竹林里,留下一地斑驳,竹林旁边的灌木丛里,长着几棵枝干细长的香椿树。香椿树光秃秃的枝干上冒出紫红色的香椿芽,看起来很鲜嫩。姑伯母踮起脚尖,仰起头,把香椿树干使劲往里掰,树干便弯成一把弓。老人拿着镰刀轻轻一割,一把香椿芽便落在长满鹅肠草、蒿草、地菜子的草地上。

姑伯母告诉我,这几颗香椿树是三十年前种的,当时只种了一棵,后来发了好几棵。每年春分后,可以摘几十斤,吃不完的,就担到驼背树老街去卖。香椿芽可以卖上十几元一斤,香椿叶卖五、六元一斤。后来去昆明了,屋场的姣丽婶就年年去摘,也会拿到集市上去卖一些。香椿味道特别,香椿煎蛋又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往往一到集市上就被一抢而空,还能卖个好价钱。

姑伯母一边说,一边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

“这个时候呀,河洲上的野菜就多了,胡葱呀,地菜子呀,火鸡婆呀,鹅肠草呀,清明草呀,到处都是,哪吃得尽。”姑伯母直起腰,眼睛往河洲方向看去。

老人一边说着,我一边听着。青粑,胡葱煎蛋,凉拌鹅肠草,地菜子煮鸡蛋,这些美食在眼前晃呀晃,喉咙也跟着咕咚两下。我知道,那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吃过晌午饭,我们搬来竹椅在屋门口吹风。

“好凉快的水南风呀!”姑伯母眯缝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水南风?”我疑惑地看向姑伯母。

“开春后,天气开始回暖,刮的风就是水南风。水南风一刮,地面和墙壁都要起水汽。这个时候,地里的野菜也开始疯长,一天一个样。”姑伯母开始解释。

我看着姑伯母,发现姑伯母太不简单,对老人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

尔后,姑伯母又说:“明天农历二月十六,渣江赶两戊。”

老人顿了顿,开始跟我讲渣江春社的故事:

“ 每逢春社,渣江老街一二三四五柱做生意的商行老板都会请外地的戏班子前来唱戏。老街有四个老戏精,对戏曲非常精通。唱戏的一来,他们就坐在戏台的对面,一边饮茶,一边听戏。人家鼓点打错了,妆化错了,或戏曲唱错了,他们就在台下喊:‘错了,唱错了。’于是,请客的商行老板就对台上唱戏的说:‘您看,我们这四位老爷说唱错了,是不是要重唱?’

“有一年春社,来了一个邵阳唱花鼓戏的戏班子,戏名是《剪头卖发》,其中有叫花子一段。等戏班子唱完,老戏精们要戏班子重唱。连续重唱了三天,戏头实在忍不住了,就走下台,毕恭毕敬地给每人递上一根烟,脸上堆着笑,说:‘老先生,出门在外,只是讨口饭吃,您不要为难我们呀。’其中一位老戏精说:‘既然你扮演的是叫花子,干嘛要戴金戒指?’说完,用手指着对方手上戴的戒指。戏头笑着说:‘老先生,我们是扮演叫花子,又不是真的叫花子。’老戏精脸色严肃起来,说:‘你扮龙就要像龙,扮虎就要像虎!’戏头觉得老先生说的很在理,连忙取下戒指,走上台,咿咿呀呀地唱起来。老戏精们在台下一边鼓掌,一边打喊:‘好!好!好!’”

水南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洋湖凼各种植物的香,屋门口的桃花开得灿然,李花却不知什么时候落了,留下一树的翠绿。隐约间,从古渡那边跑飘来渣江寿佛殿悠远的钟声。

【作者简介】

屈芳芳,笔名洋湖凼,湖南衡阳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湖南“生态文学创作”专题培训班学员。作品散见于《湖南文学》《散文选刊》《湖南日报》《文学天地》《南叶》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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