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香中忆野藜 - 吃遍湖南

草木香中忆野藜

新湖南客户端 2024-03-27 09:44:45

文|熊其雨

湘北农村有句俗语，即“三月篱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这话的大意是，气温回升，万物复苏，以藜蒿为代表的野菜破土而出，似在提醒庸碌繁忙的都市人，当遵循不时不食的养生观，来个亲昵的“咬春宴”。

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湖区人来说，一日三餐、大道至简，这是取法有度、顺应自然的中庸之道。早春，山谷雾气蒸腾，泉水叮咚处，隐约传来猪獾、狗獾的叫声。山茶树下，倒伏的谷皮树梢，木灵芝和野木耳冒尖，冬笋似蚯蚓般拱出细碎新土。

山脚下，香椿芽、刺苞芽、鸡婆笋、地木耳等争相露头，跃上餐桌。我想，如有一册野菜群像谱，我们大抵可吃得两个月。你看，近水的洼地或沟渠小港边，水芹、荠菜、蒲公英、盐包草、鱼腥草、野生枸杞叶、灰灰菜和桑树芽次第相连，春光灿烂。它们，是园中菜蔬青黄不接时，打牙祭、换口味的时令抢新菜，吃上一口就能唇齿生香。

而我，唯独爱一味野生藜蒿。我的老家华容县塔市驿是自然蓄洪故地，依山傍水，草木非沛。孩童放纸鸢的时节，年轻女士若提一竹篮行在河堤，弯腰采摘防洪林下不起眼的野生藜蒿，就足以镌刻出清新淡雅的“江畔早春图”。那是看到一茬茬绿色菜蔬的兴奋和感动，你只需撸起袖子在水中感受大自然赐予的光华，享受那份不期而遇的感动，体悟返璞归真的纯真。

藜蒿又名蒌蒿，是菊科蒿属，为多年生草本植物。苏东坡曾写道：“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将蒌蒿作为早春景象的代表，意指春江水暖，春和景明。藜蒿常和飞蓬等杂草混杂而生，其叶薄如纸，正面呈绿色，反面有灰白色软毛，轻搓可闻到淡淡清蒿气。据《本草纲目》载，经常食用藜蒿，可生发、黑发、降压、降脂、消炎等功效。

而对聪明的商人来说，农历新年刚过，他们就用蛇皮袋，将一把把齐整的大棚藜蒿运到菜市场，这种未经风霜的藜蒿白中带绿，笔直而细，长十余公分，上市之初售价约20元一斤。而野生藜蒿表皮呈深红色，皮较厚实，人工折断后，其遇水易翻卷成圆弯形，尤其是其嫩茎呈粗节状，淀粉含量十足，炒熟后口感极软糯，且略带忆苦思甜的草木蒿香。值得一说的是，也有勤快的主妇，吃完藜蒿后将根续栽在靠水塘的沙土中，覆薄膜大棚，开春后可以吃抢新。

野生藜蒿用手掐断带回，择菜时用手的虎口从上往下撸掉鲜叶，只留光杆的茎部，再用手择断即可。需注意的是，择藜蒿也是一门手艺活，择得太短则挟不起筷子，太长了则会哽喉咙。风吹肉泡掉盐分后，切成薄片下锅，腊肉煸炒出油，滋滋冒肉香时，放入豆豉、剁辣椒或坛子豆瓣，将大蒜籽拍碎，再倒入一根根嫩生生、青翠翠的藜蒿翻炒，待藜蒿表皮起点状虎皮，就可和盘端出，大快朵颐了。鼻不通、食无味时，挟上一片腊肉，咸香且略带嚼劲，来上一些藜蒿，又脆又嫩，清香爽口。

我知道，这些极简的珍馐，是那个清苦农村岁月里，一勺一铲间，氤氲出的岁月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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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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