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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胜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客户端 2024-03-07 10:41:34
杨国胜
水云间，青山白塔连。日出红霞艳半天，鹭行雾霭似画卷。长河绿如蓝。——《望江南》
新城往东五里，顺沅水而下，有一条公路，名沅张公路，即沅陵至张家界公路，地名是黄草尾。移民前，这里是一个城郊村，沿河时一大片菜地和橘园，农户以种菜栽果为业，几百户人家勤劳而富足，栋栋砖房，红墙青瓦，散落在橘柚林里。五强溪水库蓄水后，这里成了消落区，是一片湿地，退水时节河洲长满青草，极像草原，春天栖落成群小鸟，秋季开满各色小花。
一切景象入眼即诗。
我的家乡在县城下游。顺沅水下八十里又转入进山支流，沿山脚公路又需走八十里。乡下人把进城成为“上街”，小时随父亲上过一次街，之后便时时盼望着上街。长长的街上，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占据乡下人幼小的心子。再大一点，到县城读书，上街就成了常态。临河公路弯弯曲曲，出门时兴奋心情被客车的一路颠簸一路尘灰所湮没，一车人昏昏欲睡。
车经深溪口，再过几道弯，远远就能看见一座高山白塔了。白塔下的河面宽阔， 河中有一洲，洲上又有一塔，这方圆几里路可眼见两座古塔。还有一塔在凤凰山，三塔成一线，并有些来历，为地方奇观。那时见到江洲、白塔、橘林、菜地时，大家眼睛一亮，神情清爽，一车人叽叽喳喳，激动无比，知道城不远了。
所以每次上街，心里就期盼着，眼睛就搜寻着，等着这一景象的出现，似乎望见白塔，心就上街了。
后来调进城了，工作地也涵盖黄草尾，有时一天要打好几个来回。公路平坦，顺江而下。近处波光粼粼，江洲似舰；远山群峰绵绵，积翠成蓝。不时地，内心深处总隐约浮现少年进城时的欢欣，也时常对这一带景物感到无由的亲切。
有一日清晨，路过黄草尾，只见对岸红霞半天，太阳还升出山头，远山披上金色霞光。江面云烟簇簇，林木苍苍。渔舟停在洲旁，白塔浮在江上，极似一幅画，又像一首诗。
不一会，太阳出来，光芒万丈，江雾散去，山河瑰丽。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著名的黄草朝霞，即曾上过书，常被人赞颂的沅陵老城旧八景之一。
进城二十多年了，青丝成了白发，热血青年成了碌碌中年，自己仿佛是城里人。然而乡下人的本性依在，喜山乐水，走路好动，所以养成早晚散步的习惯，一日不走浑身难受。
每天清晨，走在新建的滨江步道上，走在偌大的龙舟广场上，常常见到黄草尾和凤凰山之间远山处，一轮红日慢慢升起，红霞慢慢散开，白塔立在青山之巅，薄雾浮在沅水之上，这一刻，看江山日出是那么美丽，那么愁人，感觉这天地间一切皆那么和谐，那么美好。
我知道，看的是日出，行的是流年。珍惜眼前的一切，便胜过过往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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