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一幅油画临摩未完稿的情缘

    2024-01-14 16:15:05

文|颜家文

徐悲鸿1919年赴法国留学,1927年回国。从24岁到32岁,前后七年,在巴黎国立艺术学校学习,又游历欧洲各国遍览了许多风味的美术作品,学得了一身西画的本领。一回国就在上海南国艺术学院当上了美术系主任。

1928年,经过诗人、美学家,也在法国留过学的乡友宗白华介绍认识了舒新城。

舒新城1920年来上海,在中国公学中学部当主任。主要从事教育方面的改革和实践。1928年,他应聘为《辞海》主编,以后又接手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工作。成为了上海出版界名人。其时,宗白华也在报刊界任编辑,名气不小。自然与舒新城算半个同行,彼此相识。

徐悲鸿与舒新城只有两岁之差,又都是文化名人,朋友基本交集,如同今天的都在一朋友圈。他们二人相见恨晚,脾气相投,公交私交,无话不谈。不仅是本人谈得来,连家属也开始了频繁往来。同在申沪也好,一北京一上海也好,二十多年中,他俩竟有一百四十多封书信交流。

三十年代,是一个思想活跃的年代,年轻知识分子的个性也得到充分开放。像那个有名的女作家说的一样,她的身体和欲望从来没有空缺过。

那时徐悲鸿妻子是蒋碧薇。他们是自由恋爱而结婚的。私奔日本,同去法国,有过真挚的恋情。但是后来双方都有了第三者挤了进来。吵吵闹闹,斗而不破,名义上的婚姻一直维持了近三十年。

出现在徐悲鸿生活中的第二个女人是她的学生孙多慈,她颇有美术才华,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学校录取,这就成了夫人诟病的因子。有才华,加上又漂亮,徐校长也不掩饰对她的喜欢。女孩子自然也是对英俊的老师十分仰慕。

蒋碧薇出身大家,却不是贤良之女。泼辣,横蛮,使徐先生只有招架之功。

作为好友的舒新城把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也有许多朋友甚至政府中的高官都出面奉劝徐校长的。

私交最好的舒主编其实是同病相怜。

舒新城出生湘西溆浦乡下,刘家渡。当地从小有许婚的习俗。十来岁的时候被安排了一个女人,由于强烈拒绝,家长只好作罢。稍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四五里路外的桐木溪的叫贺菊瑞的少女。贺姓女子端庄,周正,又读过一点书,知书达礼,在当时偏僻的乡下是不可多得的人选。在乡下结婚,又带去了上海。二人共生育了五个孩子。

婚姻存续期间,舒新城受人所约去了成都高等师范学校教书。

一个新式女性出现在他面前。

从大上海来到成都,名气大,学问好。学校开的工薪高于别的员工,学校拖欠员工薪水,却从不会欠他一文。他还带了一部相机,引得一些男女学生跟着跑。这自然有点木秀于林。

那个成绩优异、面容娇美的女学生,叫刘济群的,本来就是这个学校之鹤,追求者众。她上进心强,想从新来的老师那里学得更多更新的知识,常向他请教。

偏偏有着家室的这个老师也爱上了她。

一个木秀于林,一个鹤立鸡群,马蜂窝开始形成。

地方势力在酝酿,在集结;外来君有拥戴者,但力量太小。

原来聘请舒先生的校长吴玉章早已离去,地方上各种关系很容易凝结成团。于是一场“驱舒”追捕行动全城展开。好在有作家、翻译家、地方实业家李劼人先生的掩护得以安全返回上海。回到了夫人与孩子们身边。

成都风波并没有扼杀这一对师生之恋情。相反女学生在报上撰文,力战各方,申述自由之爱。且不久顺江而下到了上海,来到先生身边。

比孙多慈幸运的是,舒新城的原配,这个来自乡下的女人不明缘由地宽容了女学生的介入。

1928年,贺菊瑞到徐悲鸿家里做客,发现了徐在巴黎留学时未完成的一张油画,便提出能否送她。徐说,这张是没画完的,你也要?贺说,那么大,要是一幅完成的,我就不敢要了。徐说,好,那就送给嫂子了。后来,实际上,还为贺画了速写像,又送了小幅的油画花卉。

对于那位滞留在上海陪伴在舒先生身边还不曾去北平师范大学上学的刘济群小姐,徐悲鸿也有表示。书写了一首小诗给她。

夫人要的油画边上的题词是:近日翻出留法时未临完的旧作,吾嫂菊瑞见而爱之,即奉赠之,见笑。悲鸿。戊辰初秋。

给刘小姐抄的一首绝句:一片残阳柳万丝,秋风江上挂帆时;伤心家国无穷恨,红树青山总不知,落款是,济群女士粲正,悲鸿。

又另写了二字:“勇迈”给她。

前者一直称为夫人,嫂子。后者称女士。

此时情感还在孙多慈和蒋碧薇之间徘徊的徐先生注意拿捏了分寸。这也注定他一时走不出婚姻的囹圄。但是他借了舒先生的知心,不定期地给尚在读书的孙多慈以稿费的名义传送着一份心意,以及想念。

彼一时,有一位老家的叔伯兄弟叫舒新长的在上海经商。主要是把家乡的土产如桐油药材等销售往城市,又从这里把布匹煤油等百货运回家乡。一来一往许多年,积累了不菲财富,徐家汇的店面也不小,竟成为知名大户人家。偌大的上海,有如此兄弟,自然二人过从密切,家属来往更盛。贺菊瑞不像先生多在场面上走动,基本是个灶台边的家庭妇女,更是多了几分依附。

刘济群女士的到来,让贺菊瑞感受到了天大的危机。虽说不吵不闹,但她的未来究竟没有了着落。一个人拖着五个孩子啊。

都是溆水边二三里地界的人,舒新长的天平自是偏向贺菊瑞多一点。他多次劝过舒新城这位兄弟,可都无济于事。

1931年刘女士从北师大毕业了,当年那场师生恋,由于四川军阀的追捕曾轰动一时,算是患难与共,生死之爱。终于,多年的苦恋喜结了连理。

离婚后的贺菊瑞如落了单的孤雁,天塌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陌生的城市里度日子。舒新城当然定期会送生活费过来,但她又不好去多打搅新婚的一对。舒新长这家店面自然而然成了她经常的走动处,一个慰藉的港湾。舒新长家大业大,时时接济贺菊瑞一家。过年过节少不了送些厚礼过去。

贺氏知道舒新长有文化,喜收藏。闲钱余米多,也收一些书画,她在他家里见过吴昌硕等人的画作。有恩有谢,总觉得老是受他们的资助无以回报,就想到将手头的徐悲鸿的那个油画未完稿和一幅小花卉转给他家收藏。半是回报半是交易。舒新长也给了一笔丰厚的款项。

上世纪九十年代,舒建军从大学艺术专业毕业了,在家乡教了几年中学,就下海北漂了。他凭着在学校学到的本领在潘家园摆起了篆刻摊子。不仅为文人书画家刻印,还凭学校学的扎实的写生功夫刻肖像章。场面上人物赵忠祥、姜昆等人显现在他刀下,著名者如杨振宁、文怀沙等也刻过,刘德华、关牧村等一众明星更是刻了个遍,还接过联合国秘书长及外国元首的肖像活。如此发愤,一时名扬京城。他不但在北京买了房子,还把一双子女送到名牌大学去学美术。

我来京多年,衰年变法,也涂抹字画,请他刻过不少印章,都是大湘西老乡,我们都客居都市,爱好相同,就混得很熟。知道他是那个早年在上海经商的舒新长的孙子,

冬季的一天,他请我到他首都图书馆边的家里去看画。这便是徐悲鸿送给贺菊瑞那幅未完成油画。

他说,这幅画从他记事起,就挂在家里。但是外面都蒙着一层厚厚的报纸,外人看不到。可能是因为乡下封闭,画上那么多不穿衣服的女人太扎眼。

现在,就是他卧室门边的这一幅,大约一米多高。是徐悲鸿在巴黎留学时,在拉罗舍尔美术馆临摹未完的作品。原画是一幅经典名作,作者,保罗·约瑟·雅明,据说是徐悲鸿老师的同学,画名叫《布雷恩和他的战利品》。

百度一下可知道,画中的布雷恩很像是成吉思汗的将领,在征服欧洲的战争中回到住处查看他的战利品。傲慢无比的布雷恩站在门前,咧着嘴狂笑着。他的双脚浸满了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台阶流入室内。室内是他抢劫的财宝:贵重衣物、金器、珠宝和几个裸体女人;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珠宝之中还有一个男人的头颅。。

暴力与色情常是艺术的主题,这幅亦然。

徐悲鸿临摹时在画布上打了格子,以保证与原作不走形。未着油画颜色的部分黑色格子朗朗在目。

虽说是未完稿,但画的主体部分,布雷恩已基本完成,胜利者的自得、狂笑体现得具体形象。四个形体较完整的裸女也基本画好,体态婀娜,明暗层次已显鲜活。

临摹者的技艺已生动体现。

另外,建军手里还有与徐悲鸿有关的图片和小画。

为了这一份与画家的缘分,建军还自费沿着画家的足迹去了巴黎、佛罗伦萨、新加坡、上海、桂林、重庆等地追访。

这是他十分看重的一份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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