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的“忧惧”

游宇明     2023-12-25 11:35:59

△左宗棠塑像

文/游宇明

俗话说:“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左宗棠的一生还真的印证了这句话。

咸丰五年(1855)之前,左宗棠还是个无品无级的平民百姓,最初是中举之后四处设馆教书,后来应湖南巡抚张亮基、骆秉章等人之邀入其幕府做师爷。没有想到出而剿太平军,短短七年居然升到了正二品的闽浙总督。很有意思的是:左宗棠官越当越大,内心却无丝毫自得之意,相反,在其家书中,给儿子立下了种种规矩,这些要求有时甚至显得苛刻。

与曾国藩厉行的“赏识教育”不同,左式教育一般都是用的批评的“杀威棒”。咸丰十年(1860)正月三十日,左宗棠给大儿子左孝威写信说:“尔等近来读书无甚进镜,气质毫未变化,恐日复一日,将来为寻常子弟不可得,空负我一片期望之心耳”。咸丰十一年(1861)六月二十三日,他又一次在信中批评左孝威在读书上花的功夫太少:“尔从前读书只是一味草率,故穷年伏案而进镜殊少。即如写字,下笔时要如何详审方免谬误。昨来字,‘醴陵’之‘醴’写作‘澧’,‘何必’之‘必’写作‘心’,岂不可笑?年已十六,所诣如此,吾为尔惭”。同年七月十五日,左宗棠写信批评孝威字写得不好:“尔小楷全无端秀之气,又横行太稀,尚不如从前之好,须急取家中所有小楷帖,每日摹写数百字,乃有长进,断不可悠忽从事。”

对儿子的读书要管教,对儿子的为人处事更要指点。同治三年(1863)在外读书的孝威因为跳磡不小心摔了一跤,左宗棠得知后,在九月初三日给他写了一封信,先是表示关心,其后是严厉训斥:“现在读书高坡,常由屋后山磡跳掷而下,不顾性命,只贪嬉戏,殊不可解。《记》曰:孝子毋登高,毋临深,惧辱亲也。亏体辱亲,不孝之大者,尔亦知之否乎?吾年卅又五而尔始生,爱怜倍切;汝母善愁多病,所举男子惟汝一人,尔亦念之否乎?年已十八而举动如此,与牧猪奴何异?尔亦耻之否乎?”这样的信自然包含了浓浓的父爱,不过,其言辞之尖刻却也够左孝威郁闷一些日子。

同治七年(1868)左孝威赴京参加会试,这本来严重违反了左宗棠的意愿。一是左妻周诒端患有“脚气病”,全身浮肿,左宗棠希望儿子留在身边尽孝;二是左宗棠只希望儿子好好读书,不以科第望之。但左孝威既已进京,左宗棠也没有办法,因此,他交代儿子办两件事,一是购点人参回去,为周诒端治病之用;二是以一千五百两银子用来资助湖南落第学子回乡路费。没想到孝威图省事,两件事都办得不如他的心意。买人参所托之人是吸鸦片的,而给落第寒士送盘费,左宗威自己也没有动手,而是请求一个品行不端的韩姓人士代办。左宗棠非常生气,写了一封信,将儿又痛骂了一顿,其中列举了儿子的三个罪名:“敢于违命”“忍于忘亲”“无是非”。最后甚至说出了“吾三十五岁始得尔,爱怜倍至,望尔为成人。尔今已怅大,而所学所志如此,吾无望矣!”这样的极端之辞。

左宗棠之所以如此希望儿子好好读书、认真做人,与其内心强烈的不安全感有关。这种不安全感来自三个方面:一是短时间身居高位,即使是以“今亮”自居的左宗棠也觉得升迁过快,怕自己辜负朝廷的信任,最后身败名裂;二是左宗棠毕竟是生活在农耕时代的人,脑子里充满了许多传统观念,盈满则亏就是其中之一,人可以接受自己和后辈一步步向好里走,却少有人愿意“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如何避免在后辈手里“楼塌”,几乎贯穿了左宗棠的后半生;三是左家一向寒索,左父教了一辈子私塾,丰年仅能温饱,荒年就得以糠饼充饥,也怕后代忘本。

古语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因为左宗棠的未雨绸缪,其后辈虽然未必个个像他那样闪闪发光,却也做到了清白为人、认真做事,延续了他的良好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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