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武吉海

吉首市矮寨镇坪年村是苗族集聚村，2006年列入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也是民委部门扶持的少数民族特色村寨。这里，孕育了中国湘西第一代苗族鼓王龙英棠，村里有着浓厚的苗族传统文化氛围。最近，湘西州和吉首市非遗中心在此举办一场苗族鼓舞展演活动。之前，作者多次到村里作民俗文化调研，这次又应邀前往采访拍摄。

◎ 2023年11月25日，湘西州苗族鼓舞培训班结业典礼暨展演在吉首市矮寨镇坪年村举行，吉首、花垣、凤凰、古丈、保靖等地苗鼓学员、老师及附近村寨的非遗队伍参加，乾州女子苗鼓队在村口打迎宾花鼓迎接宾客。

湘西苗族鼓舞历史悠久，起源于汉代以前的苗族祭祀活动,它融合了音乐、舞蹈、表演等艺术形式，深为苗族群众喜爱。2006年5月20日，苗族鼓舞列入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采访向民航（2021年5月2日，吉首市乾州）

◎ 2023年10月1日，吉首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副主任向民航到坪年村吉比寨回访。向民航1987年进入吉首市文化馆工作，1995年到坪年村湘西第一代苗族鼓王龙英棠大姐家采访，当年坪年没通公路，他从矮寨德夯步行翻山，到龙大姐家住了一夜，他采访龙大姐的稿件在《人民日报》发表。

我是吉首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副主任，长期关注非遗传承。1995年，我在吉首市文化馆做文化辅导员时，专门到矮寨镇坪年村龙英棠大姐家,采访她打苗鼓从艺经历，在龙大姐家里住了一夜。 当时坪年村不通公路，我是走路去的。

龙大姐从小爱打苗鼓，她打的苗鼓表现苗族原生态的生产生活，招式富于变化，刚劲有力，击鼓的节奏、力度都非常好，不像现在的苗鼓表演这么花哨。

她打苗鼓出名比较早。1956年，她参加湘西州农村俱乐部文艺汇演，打苗鼓受到好评。这年11月，她自编自演的《苗族十二月花鼓》，在长沙举行的全省农村群众艺术观摩会上,获自编自演和优秀演员两个一等奖。1957年在北京全国音乐、戏剧、舞蹈观摩会上，她表演的《苗家鼓舞》《苗家歌颂党》，获得优秀演出奖。1960年，她出席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三次代表大会，受到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与毛主席合过影。1958年，她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在中南民族学院教过8个多月的苗鼓。后来招到湘西州民族歌舞团作苗鼓、苗歌专职演员。之后州歌舞团要改唱京剧，她不干了，回到坪年搞生产。我采访龙大姐后写了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上。

◎ 湘西第一代苗族鼓王龙英棠在打苗鼓，她被人尊称为龙大姐，从小喜爱苗鼓，在多年从艺生涯中，她独辟蹊径地创作了40多套苗鼓打法，多次在县（市）、州、省文艺汇演和民族体育会中表演、参赛、获奖。（ 向民航 摄于1995年）

龙大姐家里子女多，生活比较困难。小女儿跟她参加矮寨镇百狮会打苗鼓，台子垮榻不幸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她见过大世面，一生勤劳，为人实在，善于交谈，对跟她学打苗鼓的年轻人很好。她抽烟，有个性，讲汉话夹有苗音，家里的事是她做主。她丈夫杨秀福大哥老实本分，待人随和，长相帅气，家里生产主要靠他搞。

◎ 龙英棠丈夫杨秀福是坪年村吉比寨杨老诚先祖传下来的一支杨氏，至今已传7代，其堂弟杨秀祠（前排左五，75岁），现辈分最大，他手记的家谱已传给54岁的儿子杨再顺（二排右一），这一支家族开枝散叶19户100多口人，龙英棠的大儿子杨再超（左六）、儿媳妇龙先花（前排左七）与家族成员合影，外出打工、种植黄金茶成为坪年村民当下的主要收入。

吉首市委市政府重视非遗传承，从2005年起，开始举办中国鼓文化节，推动传承苗族鼓舞文化。 通过苗鼓技艺竞赛，评选出多届中国湘西苗族鼓王。 苗鼓技艺这些年与健身娱乐、文化旅游结合,在非遗项目中的传承情况比较好。

◎ 苗鼓展演开鼓前，祭祀人员布置历代鼓神牌位，香蜡师点香、上香、烧钱纸，苗族祭鼓仪式由矮寨镇吉好村的巴代扎杨柳清（左二）、聚福村的巴代雄石福宝（左一）主祭。巴代雄又称苗老司，巴代扎俗称客老司。

◎ 巴代雄作法一般身穿青蓝深色法袍，头缠青丝帕，严格按照古老的苗族法事科仪演祭，巴代扎作法一般身着红色法袍，头戴彩色法帽，其仪规融合客家（即汉族）祭祀元素，逢重大祭祀活动，多个巴代雄与巴代扎合作祭祀，这是巴代扎杨柳清在打筶测定开鼓吉时。

◎ 绺巾舞主要功能是酬神、娱神、请神，是苗族祭祀文化的重要舞蹈，由巴代扎执舞，巴代扎一手执师公刀，一手舞动绺巾，随锣鼓旋律起舞。

◎ 巴代扎杨柳清吹起牛角法号，借以驱邪除恶。

◎ 祭祀历代鼓神供奉猪首、羊头、糍粑及法器。

◎ 祭祀鼓槌由巴代扎杨柳清敬奉给老法师杨永寿（前中），杨永寿73岁，是祭祀法事的牵头揽总法师。

◎ 随即，巴代扎舞动绺巾，巴代雄摇起魂铃，场内锣鼓齐鸣，完成祭祀鼓神仪式。

◎ 杨永寿法师将祭祀鼓槌传递给苗鼓技艺传承人石金琦，石金琦高举鼓槌，带领祭祀、舞狮队伍进入鼓舞展演主会场。

◎ 石金琦开敲苗鼓，传递苗家儿女的欢庆和喜悦。

◎ 苗家儿女围圈打起传统迎宾鼓舞。

◎ 花垣县苗鼓队女鼓手击打丰收鼓。

◎ 古丈苗族四方鼓表演，舞者狂奔击鼓。

◎ 吉首坪朗少儿苗鼓，跃身猛打。

◎ 吉首冾比舞狮队表演舞狮，吉首矮寨镇集苗族民俗文化技艺之大成，以大河片（即峒河上游）的祭祀班底和小河片（主要是冾比河、德夯这一片）的苗鼓、舞狮、舞龙抢眼，镇村和民间不时发起举办“还傩愿”、祭龙、接龙舞、百狮会、苗鼓比赛等民俗活动。

◎ 随着主导鼓手敲打的节拍，老少跳起苗族调年舞。调年舞是吉首丹青、泸溪梁家潭、古丈坪坝一带苗族传承下来原生态舞蹈，一般在正月十五举行，参与者围成圆圈，双手自然摆动，做耕地、插秧、搓麻等生产动作，以欢快起舞庆贺新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 入夜，坪年村部广场仍然鼓声咚咚，篝火熊熊。

◎ 发烧友蜂拥而至，从不同角度抓拍鼓舞展演生动场景，捕捉村寨里的民俗事象。

◎ 坪年村村支书兼村主任杨辉（左一）、村副主任杨天晴（左二）、老支书杨太平（左三）在村口协助维持交通秩序。杨辉认为，现在吉首矮寨德夯至保靖吕洞山苗区的乡村旅游公路通了，来这条旅游线路玩耍的人增多，举办苗族鼓舞展演能够帯活坪年村落人气。

◎ 小伙子在现场搞民俗文化直播，外地游客感觉：“神秘湘西”，在湘西有奇异可探、丰富多彩的土家族苗族民俗文化。

◎ 这次苗族鼓舞展演活动由湘西州非遗中心、吉首市文广新局、矮寨镇主办，吉首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具体承办。

◎ 这次展演活动有300多人参加，与来看热闹的宾客一起开大锅饭。

采访杨再超（2023年10月1日，坪年杨再超家）

我是龙英棠的大儿子,今年58岁,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

我母亲龙英棠那一辈人生活很苦，平常吃包谷饭，还吃不饱。她喜欢打苗鼓，日子苦她也打。我父亲杨秀福不会打苗鼓，但他支持我母亲打。

我母亲在家里教徒弟学苗鼓耐得烦，她男女都教，只要肯上门来学。她打苗鼓是老一辈的打法，靠手腕力量，苗鼓打的很响。有时出去参加政府组织的苗鼓表演比赛，帮培训年轻人。平常主要在家里搞生产，传授苗鼓国家没有固定补助。政府出面组织的民俗活动，给点误工补贴。州县很早就说她是中国湘西第一代苗族鼓王。后来，她赶到享受国家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政策，被评为州级苗鼓传承人，一年好像有3000元的补贴。

◎ 坪年村吉比寨龙英棠大儿子杨再超（右二）告诉向民航：他父母、两个弟弟已经过世，他家生育5个女儿。这次回家看望的是三女儿杨元慧，杨元慧带着儿子柯宇轩、女儿杨灿在吉首租房、陪读，以前跟奶奶学打鼓，几姊妹还是大女儿杨英来、二女儿杨英智打得好些。

◎ 龙英棠的大孙女杨英来在坪年小学坪场打苗鼓。她出生于1990年，初中文化，在几个孙辈中，她的苗鼓打的最好，深得奶奶技艺真传。她曾在长沙湘西部落打苗鼓2年，后来改做酒店管理。正在敲边鼓的龙配英是花垣县金龙村人，当年她与村里4个姑娘相约到坪年跟龙英棠学打苗鼓，她与1个姑娘嫁了过来。

她老人家2013年去世，享年83岁。后辈中，我没有学苗鼓。我的两个弟弟、妹妹都会打苗鼓。孙辈中，我的大女儿杨英来、二女儿杨英智跟奶奶学打苗鼓，打得比较好。德夯村的龙菊兰、龙菊献两姊妹，跟我母亲学习过打苗鼓，后来她两姊妹成为第三代、第四代湘西苗族鼓王。

◎ 湘西第一代苗族鼓王龙英棠大姐出嫁在坪年村吉比寨杨秀福家。吉比寨村民石灯好，今年55岁，小学文化，20岁时与寨子里7个青年跟龙英棠大姐学打苗鼓，又学做木匠。这次他帮龙英棠大儿子杨再超家装楼梯、板壁，听说有人来采访，他打几手苗鼓给客人观赏。

◎ 湘西第一代苗族鼓王龙英棠（右一），第二代苗族鼓王石顺明（右二），第四代苗族鼓王龙菊献（左一）在吉首鼓文化节上同台领奖，第三代苗族鼓王龙菊兰是龙菊献的亲姐姐，她因苗鼓结缘，远嫁上海，由她妈妈吴翠花（左三）代表领奖，吴翠花养育了龙菊兰、龙菊献两届苗族女鼓王。（向民航摄）

◎ 湘西第四代苗族鼓王龙菊献，是矮寨镇德夯村人，曾跟龙英棠大姐学打苗鼓，这次来到坪年杨再超家门前表演苗鼓四季生产动作。龙菊献打苗鼓舞姿优美，节奏明快，是吉首鼓文化节通过竞赛推选出来的苗族女鼓王。

◎ 龙菊献（右一）、石金琦（右三）都带有多个徒弟，志在传承苗鼓文化。这是她俩与龙英棠大儿媳龙先花（右二）等在杨再超家门口合影。

◎ 村民杨再通是龙英棠大姐的侄儿，他收藏伯娘龙英棠当年打过的苗鼓，还收了一些坪年老一辈使用的生产生活器具。他利用自家老宅开办农家乐，做起抖音直播。

◎ 吉首市坪朗村苗鼓队石金琦为湘西州非物质文化遗产苗鼓传承人，她击打苗鼓刚劲有力。她也是德夯村姑娘出嫁到坪朗村，在坪朗村坚持16年教留守妇女、留守儿童打苗鼓。

责编：龙文泱

一审：龙文泱

二审：曹辉

三审：杨又华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