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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3-12-12 09:15:55
文丨陈子赤
八只母鸡,七只都先后下蛋,连春节买了杀的因其瘦而刀下余生的小杂毛也下蛋了，只有一只大黑母鸡不下蛋，而它吃食又很霸道。有它在场，别的鸡都在外围转食，谁敢靠近，便“嘭”地一口，随之掉下一撮毛。
村里有村霸，鸡中也有鸡霸。我对这只鸡印象极坏，它就像是一个女村霸。
如是我便找它的茬儿，要教训教训它。
它应属最早下蛋之列，二年的老鸡，正是产蛋率高的黄金年龄，唯独它没下蛋，下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悉心侦察，常常叮梢，可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它，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它找最好的地方挠食，别的鸡休想在它旁边共享。它食饱水足后，它在太阳地里伸着翅膀，有时还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你……
这家伙从冇听到过它下蛋后“咯嗒咯嗒”的报功声。因为是老鸡，活动范围大，我怀疑它是串远门了。但我鞭长莫及，工作那么忙，事情那么多，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因为一只鸡而偷窥三邻八家的鸡窝吧。
养这样的鸡，劳神，闹心。在自己家称王称霸，不可一世，把蛋下到别人家去，简直是叛徒行径！
一天，我受了村里女霸的气，回家看见它红红的脸冠，斜眼看我，这德行和女霸脸擦得红红有什么两样？！我产生了杀它的念头。
翌日早，冷静了下来：人是人，鸡是鸡，她天天在你眼皮下，一刀宰了，这是残忍；即使暂不下蛋，总有下蛋的一天；即使下到别人家里去了，总也有办法使其改邪归正。要看到它不好的一面，意气用事，宰不是明智之举。历代明君贤相，都有容人之量，我乃湘乡市的一个作家，能容天下之文字，咋就不能容这只鸡？
有村里的女霸在，也就有讨厌它的的时候。天天看到它，天天有一番决定它生与死的思想斗争。
恰逢连绵阴雨，缺菜少肉，又看见那女霸，穿着高跟鞋，在我们家趾高气扬而去……我终于动了我的杀机，且那么决然……
心一横，牙一咬，眼一闭，给了它脖子一刀！
开膛的时候，我的心颤抖了：一只大蛋就在屁股门里边，挨着的是一大串由大到小密密麻麻的蛋茬……
心里不能平静，强迫自己相信它是个下蛋到别人家的鸡，杀不足惜，但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它肯定不是下蛋到别人家的鸡，老鸡认窝，从未到别人家下蛋，这一定是个头蛋，刚要下蛋……
我嚼着它一块块肉，怎么也不是鸡肉的滋味。那似乎是嚼着自己破碎的情绪，紊乱的神经，霍霍跳着发疼的心……
母亲回来，把鸡叫到旁边，第一句便问：“大黑鸡哪儿去啦？”“杀了。”母亲很生气，数落我不晓事，说了这只鸡的许多好处，其中特别突出了它的两大特点：一是它去年病过了，它好容易把自己“工夫”出来了，以后不会再生瘟了；一是它下蛋晚，可下蛋的时间也最长，能持续到别的鸡都歇窝了，它还在一个劲儿地下着，不知疲劳。作为鸡来说，这是两个了不起的优点，堪称宝鸡！虽也有些错误，相比之下，那便是微不足道的了。
杀错了！至今还负疚。
冇办法，最后来个阿Q疗法：我一个省级的作协会员，塑造文字灵魂的人，不能搞权术，不能玩心术，就这么回事，不要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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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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