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施俊杰

由中南大学和江华县联合打造的民族舞蹈诗剧《盘王之恋》，近日在湖南戏曲演出中心精彩上演。该剧由伍彦谚任总导演，由龚倩、杨子懿、伍彦谚任编剧，由王峥、龚倩、张爽任执行导演。演出谢幕后，观众沉浸在瑶族文化的艺术震撼中，久久不愿离场。

《盘王之恋》取材于瑶族的“盘瓠传说”，从盘王与三公主的爱情视角出发，以舞蹈诗剧的艺术形式，对古老瑶族的心灵史进行了一场“云端叙事”，通过序《远古的诉说》、第一幕《爱的洗礼》、第二幕《瑶山之恋》、第三幕《顶石化鼓》、尾声《云端之家》五个篇章十个小节的舞蹈，讲述了瑶族始祖盘瓠与三公主相遇、相爱、相知、相守的一生，不但把盘王和三公主的爱情故事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且还把瑶族先民们苦难艰险的迁徙历史，浓厚的瑶族风情和厚重的瑶族文化底蕴融入其中，体现了瑶族子孙热忱、勤劳、勇敢的民族精神。中南大学创作团队通过对瑶族舞蹈的深入研究，在瑶族先民文化、长鼓文化、渔猎文化等古老瑶族元素与现代风格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在一种交叉、跨界、融合的创作氛围中，寻找到瑶族特有的原生态艺术呈现方式，打开了一个古老民族的心灵秘史之门，让瑶家人寻找到了内心精神家园的依托，寻找到了文化上的自信与自强。

序章《远古的诉说》主要是在交代历史背景，以三皇五帝之一的帝喾在位的时间，来定位龙犬“盘瓠”揭榜杀敌、拯救瑶族先民于水火的那段历史。舞蹈序曲主要是为了表现狼烟四起、民不聊生的年代里龙犬“盘瓠”的自信和骁勇。

第一幕《爱之洗礼》通过盛大的及笄典礼上田若彤饰演的三公主银铃舞，来展现三公主的天真俏皮与美丽。盘瓠被三公主吸引，随着银铃起舞，却因为一时情迷，显露了真身，吓得三公主丢失了银铃，盘瓠捡起银铃，趁着夜间三公主祷告之际归还银铃……这银铃是贯穿整部诗剧的重要道具，它既是盘瓠和三公主之间爱情的缘起和见证，更是盘瓠死后三公主对盘瓠思念的寄托。正因为陷入了爱河，担心之际的龙犬真身吓到三公主，盘瓠才决定以火褪毛，但在火阵燃起之后，三公主却不忍他承受烈焰焚身之苦，闯入阵中救人。盘瓠也因为担心三公主被烈焰炙伤，遂全力收拢火势，导致龙犬之毛没有彻底燃尽。这一幕的三个小节简洁明快又环环相扣，完成度很高，既在舞蹈叙事中完成了人物塑造，表现出了三公主的多情、善良和盘瓠的痴情、勇敢，又给观众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让观众去思考和回味。

在第二幕《瑶山之恋》中，舞蹈演员们通过五色衣之舞、洞房花烛夜的情意绵绵之舞、渔猎舞三个小节来表现的是盘瓠与三公主心心相惜的爱情。瑶族服饰色彩瑰丽，被称为“五色衣”，瑶族赋予了每个纹饰图案固定的意义和故事，因此一件色彩斑斓的服饰就是一部瑰丽多姿的史书。演员们通过五色彩衣之舞，为盘瓠和三公主的爱情而欢呼，为山林中的自由而共舞，瑶民与大瑶山中万物生灵一同焕发出勃勃生机，一同畅想着美好幸福的未来。洞房花烛夜中的情意绵绵，如梦似幻，世间的万物精灵仿佛都被盘瓠和三公主的甜美爱情打动。成为三公主的丈夫之后，盘瓠并未沉溺于儿女私情，而是传授族人捕鱼围猎、搏杀野兽的方法，带领族人狩猎群山大泽。盘瓠渐渐成成为受到族群拥戴的族长。剧中的渔猎舞的舞蹈动作大多是模仿开荒、伐木、狩猎，时而翻腾，时而旋转，时而跳跃，动作粗犷大方，节奏复杂多变。给观众带来山野般粗犷豪迈、热血奔放的感受。

第三幕《顶石化鼓》是全剧的高潮部分。滔天的洪水席卷而来，给族群带来了灭顶之灾。关键时刻，盘瓠挺身而出，带领族人结筏逃生，为了拯救被洪水围困的族人，盘瓠以血肉之躯化作顶天立地的石鼓，阻拦洪水。“盘瓠之殇”这个小节着重于通过舞蹈的肢体语言来表现盘瓠的勇敢和悲壮，王哲宇饰演的盘瓠通过个人的独舞，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盘瓠与洪水的搏斗时那种战天斗地、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瑶人之伞”这个小节则注重于刻画三公主带领灾后的瑶民先辈化悲痛为力量，沿着盘瓠指引的方向，去寻找新的家园。为了拯救族群而牺牲的盘瓠成为了瑶民心中的一盏明灯，永远照亮他们脚下迁徙的道路……在这一幕中，田若彤饰演的三公主表现得可圈可点，不管是盘瓠牺牲后用颤抖的肢体动作来表达内心的悲痛，还是在绝望中用银铃来召唤银犬的悲怆，又或者是沉浸在盘瓠未死的幻觉中脸上流露出的幸福和喜悦，都令人惊叹，令人动容，令人落泪。

尾声《云端之家》表现的是多年之后，三公主与子嗣们以英勇牺牲的盘瓠为榜样，一起带领着瑶民开山造田、重建美丽家园，将盘瓠的精神永远传续下去的场景。这为《盘王之恋》赋予了某种跨越现实与历史、跨越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无形力量，而拥有了一种纯粹的艺术光芒与品质。

这部由中南大学在校师生共同完成的舞蹈诗剧《盘王之恋》，虽然或多或少还存在一些瑕疵，比如舞剧主题结构的三幕与序曲尾声的衔接还不够自然，部分场景中舞蹈还显得有些迟滞生涩，某些烘托情绪的背景音乐有些喧宾夺主，但总体而言，这仍然是一部通过提炼舞蹈语言来完成叙事、完成人物塑造、传达情绪和精神寄托上颇有创新意识的优秀舞蹈作品。《盘王之恋》所展示的绝不仅是一个古老民族的爱情史或者心灵史，如果我们将它放置在一个更深的层面来看，这就是一部壮丽悲烈的民族交响史诗。它所触及的是全人类共通共有的情愫，是人性深处某种超越时空限制的情感与精神本质，更是一次对古老瑶族文化的重构与塑形，传达出了对天地万物生灵的和谐共鸣共生的大爱。这既是古老瑶族文化的力量，也是以文化人、推动和帮扶瑶族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