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北京市统计局发布的数据，北京市常住人口出生率自2016年起逐年降低，已由9.23‰降至去年末的5.67‰。

不过，近日记者走访北京多家医院妇产科却发现，新生儿变少并不意味着产科的工作变轻松了。“出生的孩子的确少了，但我们的工作量却没有减少。”医护人员普遍反映，伴随着低生育率的出现，高危产妇变多了，产妇对孕产体验的要求也变高了。 产科从过去以“产”为中心的运行思路，已经逐渐转变为向以“人”为中心的服务发展。

现状1：分娩数量变少

破解之道：优化孕产体验

“上个月是我们建院以来分娩量最少的一个月，才200多个。”记者采访时，海淀区妇幼保健院产房护士长王亚男正在检查待产室产妇的情况，“在以前分娩量大的年份，一年能生1万多个。”记者发现，该院的待产室显得空旷、安静，里面共有8张床可供使用，而当天上午，只有3位产妇正在待产。

“我们科现在的分娩量是2019年同期的50%左右。”顺义妇儿医院产一科主任赵洁也说，“在分娩量多的时期，产科医护人员主要就是忙于大量的产妇产检，现在这一块儿确实闲下来了。”

北京市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北京市常住人口出生率自2016年至去年末逐年降低，已由9.23‰降为5.67‰。 “尽管如此，我想在三甲医院建档还是很难。”不久前发现自己怀孕的李女士说，“挂号都要等一两个月，连价格相对较高的国际部产科也不例外。”最终，李女士选择了石景山区妇幼保健院，当天挂号就能去做检查，顺利建档。“在生育率下降的大环境下，受影响更大的还是区级医院，我们要自己谋变。”赵洁说。

下午5点，赵洁正在顺义妇儿医院一体化产房查房。“现在状态怎么样？分娩后子宫收缩的感觉和产时的宫缩痛有些不一样吧？”赵洁拉上床帘，用手轻轻地为刚刚分娩结束的妈妈按摩腹部。助产士在一旁将产床调整为病床，让妈妈能够平躺休息。

一体化产房是顺义妇儿医院的特色服务项目。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让产妇待产、分娩、产后康复待在同一个房间，还能让多位亲属全程陪产。“传统的产房工作模式会让产妇辗转于待产室、分娩室、病房。面对不同的陌生环境，有些产妇会觉得紧张。”赵洁说，在一体化产房，产床和病床能相互转换，助产士能进去接产，还提供能过夜的双人沙发床供家属使用，产妇可以在熟悉、安心的环境下分娩。

顺义妇儿医院一体化产房

“一体化产房是由特需病房演变来的。”产房护士长冯爱云说，愿意住进一体化产房的产妇数量正在增多，“以前只有5间特需病房，现在逐渐增至16间一体化产房，一间住一位产妇。”

除一体化产房外，顺义妇儿医院还有32间普通产房，都是三人间。在普通产房里是一名医护人员照顾多位产妇，而在一体化产房里需要多名医护人员照顾一位产妇，优质的服务吸引越来越多的产妇选择一体化产房，也相应地消化了医院因为生育率下降带来的人员冗余问题。

“生育率是在下降，但孕产妇对分娩体验的要求的确更高了。” 王亚男说。她对比了一个细节：以前，海淀妇幼不允许产妇带手机进产房，遭到了产妇“不够人性化”的投诉。“因为当时人太多，产床之间的距离只有80厘米，没法拉床帘，我们担心有人用手机拍摄产妇隐私。”现在产妇少了，可以将产床床距加大，配上床帘，保证大家的个人空间。相应地，产妇也可以带手机进来，缓解自己待产时的焦虑情绪。

“这些细节看似无关紧要，但会影响体验和意愿。”王亚男说，“产妇的体验好了，才会倾向去怀二胎三胎，同时继续选择我们医院。”

现状2：高危产妇变多

破解之道：加强对外合作

“我最近刚碰到一个妊娠合并卵巢囊肿，并有可能恶性病变的产妇。”上午10点，通州区妇幼保健院产科主任李楠已经完成了两台剖宫产手术，“她在怀孕之前就有双侧卵巢囊肿，属于高危情况。”李楠介绍，近年来高危妊娠的产妇数量不断增多，目前通州妇幼接诊的高危妊娠比例能占到80%至90%。

“二孩、三孩政策放开以后，孕产妇变多。如果之前怀孕就出现过早产、巨大儿、糖尿病等情况，那再次怀孕很可能就是高危产妇。”李楠解释，越来越多的产妇在怀孕前就带有一定的高危因素，如高龄、肥胖、合并其他疾病、反复做试管婴儿等。

赵洁在实际工作中发现，体重高是顺义区产妇的主要高危因素之一。 “来我们医院建档的产妇多半来自郊区，她们在健康管理、体重管理方面的意识与中心城区产妇有差距。”赵洁说，“我们作为区级产科并发症转会诊中心，就必须在产妇营养、运动方面投入更多的精力。”李楠也坦言，在生育率下降、高危妊娠明显增多的环境下，产科医护人员的工作压力并没有减小，仅高危产妇追访这一项工作就要耗费大量人力。通州妇幼还为孕产妇配备了专属管家，提供24小时线上咨询指导。

“作为妇产专科医院，我们在应对高危产妇时还需要积极寻求对外合作，提升自身综合收治能力。”海淀妇幼孕产保健部部长蒋红清介绍，目前海淀妇幼疑难危重小组聘请了北医三院、宣武医院、安贞医院、首都儿科研究所等多家三甲医院各科室专家。外聘专家定期给海淀妇幼医护人员培训，同时参加远程平台会诊，免除了高危孕产妇一级一级转诊的麻烦。“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分担上级医院的产科压力。”蒋红清说。

海淀妇幼助产士带准妈妈参观产房

“高危产妇多，宫内胎儿出现问题的概率也会高。”赵洁说，“但有些高危产妇怀孕不易，我们要尽可能想办法帮她们留住孩子。”为了提升对宫内胎儿的救治能力，顺义妇儿医院增设了母胎医学MDT（多学科诊疗模式）门诊，使医院内部产科、新生儿外科、神经科等各科室医生互相合作、开展会诊。

“MDT门诊曾经成功评估出一名消化道畸形的胎儿，并做好产前救治预案，最终在孩子出生两小时后转到儿童医院及时进行了手术，确保孩子今后的生活质量不受影响。”赵洁介绍，该门诊甚至吸引了外省市的孕产妇慕名而来。

现状3：医护收入降低

破解之道：向服务要效益

“大家看，产房里的景象和电视剧里演的并不一样，一般没有撕心裂肺的喊叫。”在海淀妇幼，王亚男带着助产士们策划了“产房开放日”活动，一起接待了8位准妈妈的参观。她借助分娩球、分娩椅、导乐车等器具，一对一地指导孕产妇在分娩过程中如何应对疼痛。“分娩室的天花板上还有一些小贴画和夜光星星，都是为了让大家躺着的时候放松心态，产房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王亚男介绍，“产房开放日”是今年6月新增的预约制活动，也是海淀妇幼助产士服务的新尝试。不再需要终日忙于接产的医护人员，能腾出手来扩充更多服务项目、改善孕产妇体验。目前，产科病房的护士还在尝试使用正念疗法，通过心理疏导、音乐辅助等方式进一步帮助产妇减轻焦虑和压力。

“不仅产房，我们整个医院都在扩充服务，为女性提供全生育周期保健服务。”蒋红清说。“从女性想怀孕开始，我们就提前介入，提供孕前检查，降低高危因素。还有优生咨询、怀孕指导、分娩评估，一直延续到产后康复，都有相应的健康服务。”

此外，不少区级医院孕产科也在增设特色门诊。李楠介绍，通州妇幼增设了针对双胎妊娠、高血压、前置胎盘的专病门诊，在营养门诊、运动门诊下又细分出糖尿病一日门诊。顺义妇儿医院将一部分普通门诊的产科大夫转移至新增的孕晚期综合门诊，“这个门诊关注孕晚期体态，矫正骨盆前倾，减轻孕产妇在孕晚期的不适症状。”赵洁说，“这些亚专业门诊的接诊量上去以后，就能改善医护人员的收入情况。”

“公立医院不以盈利为目的，还是要坚持公益。”通州妇幼小儿科医生董景玉说，“在这个前提下，可以发展一些合规的、契合孕产妇需要的收费服务项目。”

当然，也有一些医护人员选择了离开。“医院产妇数量没那么多了，我们的收入也难免变少。” 王女士曾是石景山区某二级医院的产科助产士。一年前她辞职转行，现在是一名中学校医。王女士说，自己曾了解到其他地区的医院关闭产科的情况，因担心失去工作，便“未雨绸缪”考了一张教师资格证，选择提前离开医院。“还有其他同事去了月子中心。”王女士透露，“月子中心薪酬高，助产士过去后可以转行做婴儿护理师或者月嫂。”

“虽然存在分娩量下降的趋势，但在摸索到合适的应对措施以后，医护收入将会有弥补和改善。”对此，赵洁充满了信心。

责编：李莉芹

一审：李莉芹

二审：周红泉

三审：赵雨杉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