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宋风韵中找寻个人注脚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3-08-30 14:46:17

  晏杰雄 付佳唯

  “历史文化散文”能够将个人情感与文学分析结合,是当代文学的一大创作方向,而如何在客观历史的叙述中挖掘个性化的表述,多数作者却未能探寻成功。石光明的散文集《诗狂何处》则较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他在唐宋文化历史中充分挖掘出了文人们个性化的注脚。作者将来自唐朝、南北朝、宋朝的十余名诗人词人的作品通过十余篇散文进行呈现,以一脉相连的思想串联起唐代诗歌演变和发展的规律,以广博的阅读视野再现了齐粱诗风、初唐四杰、张说与张九龄对盛唐诗坛的贡献,边塞诗歌、盛唐气象等都能够在散文化的历史叙述中找到脉络。每篇散文都引用了大量的典籍与史料,既是对历史的高度呈现,也是对文人心路历程的直接展示。借着对诗文的赏析与史料的解读,作者用以往游览的经历追寻着古人的足迹,跟随文人的思绪,探寻文人的情感,超出了对历史单纯的叙述与解读,将关注点恰到好处地分配给了个人。

  个人注脚首先体现在将诗人的人生境遇与历史完美融合,阐发唐宋文人性情成为散文的闪光点。《与君离别意》一文中,作者以熟知的《滕王阁序》为引子,牵涉出王勃一生的起起伏伏,将其身世充分融合进历史与社会背景进行描绘,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心境透亮、委婉真切的性情中人。《幽州台绝唱》将古今幽州台之地的故事与陈子昂紧密相连,陈子昂的“唐诗始祖”称号、仕途坎坷的遭遇,都在幽州台歌的挖掘中娓娓道来。《一楼何奇》以岳阳楼的亲历记忆与思索见解为引子,自然地将目光拉回至盛唐大幕,从岳州历史到名相经历,作者凭着丰富的史料讲述了一代开国名相与岳阳楼的不解之缘。《阿房宫赋》的政治谋略,个人情感与家国情怀在文章《扬州一梦》中达到最完美的融合,可看作是散文集中历史与个人结合得最完美的篇章。

  石光明进一步在人性与性格上下功夫,充分挖掘诗文中的人文气息。王昌龄的性格——傲视权贵、性格孤高,这是众多唐代文人们具有的“通病”,而在面对朝廷的孤傲外表之下,少伯还有着坎坷的经历与对世人真挚的情感。这一系列文化历史散文的独到之处,在于将文学大家的个性进行了细致的剖析,不论是官场仕途,还是个人生活,在作者的引经据典与分析整理后,文人们的形象便以鲜活立体的形态款款展现,让人读后不禁像作者一样感叹:“诗家天子低吟浅唱过,诗仙愁怀情寄过,如此已足够,仅此亦足够。”

  其次,围绕“诗狂”,作者对不同文人文章的分析与评述各具特色,彰显了色彩斑斓的文人诗词文化。余秋雨曾说:“对着这么大个洞庭湖,难道就许范仲淹的朗声悲抒,就不许吕洞宾的仙风道骨?中国文化,本不是一种音符。”不仅是洞庭湖,不同的诗人以不同的性格思绪,在中国的千山万水都留下了不同的人生风范。“狂”在不同文人身上,有着不同的诠释。正如书名“诗狂何处”,唐宋诗人词人都有着狂放的个性,但作者认为他们狂得却是千奇百怪。王维对官场彻底失望,走上全身隐退的道路,用文笔练就意味深长的唐诗,他的狂是出入自如的狂;贺知章的仕途顺风顺水,福寿双全,一生不计较得失,他的狂是从容淡泊的狂;崔颢不被文化界认可,便去漫游山川,入幕府历练,诗风发生巨变,他的狂是突破自我的狂;刘禹锡贬谪远方,依旧用《再游玄都观绝句并引》表达执拗与豪傲,他的狂是英雄主义般的狂。单单一个“狂”字便能够分支出如此多的方向,这是唐宋文人的遗产,更是作者潜心感悟的成果。

  最后,作者个人的情感也与文学历史巧妙融合,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注脚。在这部散文集中,我们甚至能够看到余秋雨《文化苦旅》的影子,尤其是围绕宋代文人的几篇作品,仿佛就是在旅途中进行着几场文化观影。与之不同的是,石光明的旅途不是苦旅,而是一场找寻唐宋文化记号的饕餮游览。《一曲出塞盛唐秋》中,漫步于宁夏、青海的经历,其雄美瑰丽、磅礴大气的景象令作者不禁回望盛唐的边塞诗,循着文人们的人生足迹,作者的戈壁漫步已经与边塞雄浑壮阔的诗词融为一体,王维、岑参、高适等人的心境,或是悲凉痛苦、抑或是离愁思念,都尽收眼底,令人回味无穷。讲述陶渊明时,作者引入了常德桃花源的游历,这应是他倾注个人经历最多的篇章之一,从“桃源佳致”的刻碑中读懂岁月苍茫,从桃花源中读出文人历史,在文人历史中读懂陶渊明的诗文,又在诗文中读懂归隐者的人生挚爱与书生傲骨。

  石光明善于发挥自己身处潇湘大地的优势,反复立足于湖南地域特色描绘独到的文化见解。作为湖南作家,他的多篇散文立足于湖湘大地,围绕洞庭湖、岳阳楼等有代表性的潇湘标志,展开对古人的追忆。他说:“洞庭湖是湖南的一面图腾,几千年来顶在头上,任人们膜拜。”百感交集的孟浩然在洞庭湖望见了盛唐气象,点燃了入仕激情;李白数次游览洞庭湖,风情万种的湖泊给予李白无限宽广的胸襟,这段风月艳遇也被作者尽收入散文中。湖南扶夷江边的莲潭,给予了理学先祖周敦颐圣洁的理念,他用清高、圣洁、善政的风范在江畔刻下了千百年的文化遗迹。还有借潇湘之词,探索潇湘情结对陆游的影响,对潇湘的追寻体现出的是诗人忠诚爱国、正派风骨的人格。散文中所有的湖湘足迹,都是石光明利用独到的文化感悟,并以丰富的典籍为支撑而辨别出来的,他从新的角度分析“为人熟知,但不尽知的诗人”,并挖掘出了新的诗意与主题。

  当今学界对唐宋诗词的研究成果已相当充分,留下可阐释空间已不多了,但石光明依然敢于另辟蹊径,用散文化的笔触与个性化的经历对唐宋文人进行剖析。一切历史,都是人的历史。将人物置于历史舞台上,还原历史的人物本性,不仅能充分展现人物的个性,同时还能探寻鲜为人知的个人注脚。诗人们的欢乐、哭泣,成功、失败,都是值得探寻的记忆。那些不尽人知的情与义,仿佛经历了激荡的千年被历代主流遗忘,又在石光明的抚今追昔中被激活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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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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