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汤素兰

如果要用几个关键词来描述新时代湖南儿童文学，我选择：质朴、真诚、丰富。质朴是湖南儿童文学一贯的风格，是“耐艰苦而厌声华”的湖南文化人骨子里的气质。真诚是写作的态度，既是儿童文学这一特殊的文学对于作家们的规约，也是湖南儿童文学作家们的自觉追求。文学承担着成风化人的社会责任，儿童文学又是孩子们最早接触到的文学，对孩子的影响极其深远，只有那些保持自己内在的真诚、善良、勇敢和正直的作家，才能写出引领孩子们求真、向善、趋美的文学作品，才有资格成为儿童文学作家。丰富是指新时代湖南儿童文学所呈现的气象，包括儿童文学的题材、体裁，作家们的生活积累和年龄、职业身份，以及作家们对儿童文学美学风格的追求。

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一直关注湖南儿童文学的发展，扶持湖南儿童文学新人成长。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铃丛书”系列，推出了邓湘子、皮朝晖、谢乐军、吕雁等作家初登文坛时的处女作。后来的“红辣椒”丛书，邀请湖南知名作家为孩子们写作，集结了蔡测海、彭见明、彭东明、向本贵、叶梦、骆晓戈等一大批优秀作家为孩子们奉献佳作。近十年来，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更加关注本土作家的成长，秉承湖南人“能吃辣椒会出书”的出版传统和文化自信，持续推出“红辣椒书系”。这是一个开放的书系，不只收入新人新作，已经成名的作家们的新作也囊括其中，书系内容丰富，在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版图中有着鲜明的辨识度。

首先，这套书系的作品以作家们丰富的乡士童年生活为基础，又关照当下儿童生活和新时代山乡巨变的故事，是湖湘大地火热生活中开出的儿童文学之花。入选湖南省作协重点扶持作品的《爷爷的夏牧场》是儿童文学作家陶永灿沉寂多年后的新作，故事讲述了“我”和明果来到爷爷放牧的高坡界，跟着爷爷放牧，照顾小动物，亲近大自然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语言生动朴实，描写细腻真实，穿插于文本中的民俗风情使这部儿童小说有一种浓厚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地域特色。《牛本纪》是著名诗人吴昕孺的首部儿童小说，写的是罗岭村少年小五在牛儿“皇帝”陪伴下一同经历、共同成长的故事。陈静的散文集《稻花香里的迷藏》，以儿童视角深情回望消失的年月，给从前那没有照片的童年描绘一幅幅文字的画面。所有这些作品中最为珍贵的，是流淌于故事中的朴素的情感、勤劳的智慧、纯真的童心和深邃的人文气息。作家的童年和今天孩子们的童年分属于不同时代，以作家自己的童年生活为基础的儿童文学写作，也像一切乡士文学写作一样，最忌陈旧。“我写的每一篇文章、每一个词汇、每一个笔画，都隐含着曾经的高山、密林，荡漾着当年的清风、明月，散发着乡村的腥膻味道，充盈着青草的气息，以及童年那既害怕又勇敢的姿态。”诗人吴昕孺的自述，也是书系作家们共同的写作姿态，他们以诗意超越“陈旧”，既留住了乡土生活中珍贵的事物，又以独特的艺术魅力感染和吸引当代小读者。

其次，书系中的作品虽然体裁多样，风格各异，但都有着鲜明的湖湘文化底色。湖南文学深受《离骚》《楚辞》的影响，想象瑰丽，浪漫雄奇。湖南还是一个多民族地区，自古以来少数民族生活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神山灵水，花妖树精随时出现在他们的民间故事和日常生活中。在这个书系中，龙章辉、唐樱、诺亚、宋庆莲、陶永灿、陶永喜等少数民族作家的作品，不管是现实题材还是幻想作品，都有丰富的想象力。诺亚的《哑江》虽然以湘西地域童年生活为表现对象，但又不是对特定时代环境童年生活的“现实的”反映，它是“现实的”“可能的”和“幻想的”结合，诺亚运用自己的叙事技巧和富于象征意味的人物、事物、场景，有意识地将读者从现实的世界带入幻想的世界，作品有着“新神话”的特征。她的短篇童话集《长在纸上的叽叽喳喳》，更是从生活的细微处着笔而进入无限广阔的幻想世界，显示出超拔的想像力和创造的才情。唐樱的《南瓜节》《青蛙节》将美丽的壮族传说和当代孩子的生活联接起来，以文学的虚构，写出儿童时代的绝美风景。

因为是一个开放的书系，这套丛书便呈现了第三层意义的丰富性，即作家队伍以及题材内容的丰富性。从年龄来说，这套丛书中既有年逾七旬的老作家曹阿娣的新作《穿䘵裙子的金鱼》，也有多位青年作家的处女作。从作家的写作来说，以童话代表作《面包狼》而著名的作家皮朝晖，近年来以自己的二孩为观察对象，创作出了儿童生活故事《一年级的啰嗦》系列，既丰富了他自己的创作，也填补了湖南儿童文学创作题材都市生活化写作的短板。以写诗起步、近年转为儿童文学创作、屡获童话创作大奖的龙向梅，她的《第57页的秘密》却是一部贴近当下儿童生活的现实主义小说。小说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讲述了外公、妈妈和“我”三代人的日常生活琐事和代际之间的矛盾冲突，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情怀。

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红辣椒书系”是新时代湖南儿童文学作家们的一次新集结，在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创中，呈现出湘楚文化滋养下新时代湖南儿童文学的独特风景，为中国孩子们的成长提供蓬勃向上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