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第一天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3-08-17 11:30:05

龙泽巨

从澧阳平原的老家坐社会营运客车到长沙,如今只需3个小时,但1978年3月10日,我去长沙上大学报到却花了整整一天。

那时,因为临澧县合口镇的汽车站没有直达长沙的班车,我只有先天赶到位于澧阳平原西部尽头的石门县城过夜,次日早晨7点从石门县汽车站搭乘始发班车。

汽车驶出县城以后,不久就驶进了生我养我的澧阳平原,经过了我的老家合口镇,望着车窗外熟悉的田垄和村落,激动和难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次上大学的机会简直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文革”期间停止了大学招生工作,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恢复大学招生制度,但不是采取“文革”前的考试录取办法,而是采取学生或社会青年由户口所在地基层党组织或单位党组织推荐和进行政治资格审查的办法。首先强调的是家庭出身贫下中农,只要这条合格,学历是小学、初中或高中都没问题;其次强调的是政治表现,要热爱农村,热爱农业,希望离开农村进城工作的就是表现不好。我出身中农家庭,加上我的二哥当了农村赤脚医生、三哥到县血防站当了临时工因而没有务农,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里一位负责人明确表示我必须留在农村务农(当时农业生产力低下),我对上大学就只有梦中想念而已了。没有预料到的是,1977年10月下旬一天的早晨7点,高音广播里突然播放了党中央关于恢复高考制度的决定,我真是喜出望外。

但是,有了机会也难得抓住。每天一早就要起来干农活,很晚才收工。我个头小,身子薄,每天都要或挖土堆肥,或插秧割谷,或车水喷药,累得腰酸背疼,晚上只想睡觉,但碰到这样的天赐良机,每天晚上都要复习一会。想复习又没有指定的复习资料可用,只能自己到处找点相关资料代替。真正的复习,是和在新合人民公社党委会做文秘工作的徐联初共同复习了两三天,我们共同出题目,共同拟答案,答案准不准也心中无数,就这样仓促上阵,于12月18日在位于合口镇的临澧县二中(当时改称“新合中学”)参加了高考。

当我回忆起这些情景时,恰好客车经过位于合口镇东头的县二中,睹物思情,感慨万千。

参加完高考后不久,我就奉命来到了临澧县青山水轮泵站扩建工地,在新合民兵营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上午采访,下午写稿,晚上交给刻印人员刻印简报,第二天上午送到各民兵连,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对高考的结果,也没怎么在意,担心自己没有希望。直到1978年的1月13日,父亲赶到工地告诉我已被招生预选的消息,接着我又到县二中参加了体检并填写了入学志愿。又一次使我喜出望外。我觉得这下是有把握了,专门找到给我们大队送邮件的乡邮员徐师傅,恳求他说:“我是一定会收到通知的,但一定请送到我的手上,不能放到经销店。”因为徐师傅平时送邮件总是放到大队经销店,邮件随随便便地就给人拿走了,我不放心。徐师傅满口答应:“ 一定,一定!”

过完春节,我没有再去青山水轮泵站扩建工地上班,留在大队务农。3月4日的早晨上工之后,我吃过早饭就早早地来到了位于村道旁的老房屋基地平整土地。刚到就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传过来:“小龙,小龙,你的通知书来了!”我抬头一看,穿着绿色邮递员制服、骑着自行车的徐师傅正向我驶来,右手高高地举着我的大学通知书。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拿起通知书就连声说:“谢谢!谢谢!”

20年后,我为了打个新书架来到常德市沅水大桥的北引桥桥孔间找到了一位木匠师傅,聊天中得知他是常德市鼎城区人,与我同年,和我一样参加了1977年的高考,并被华中工学院(今华中科技大学)录取,可惜大队某干部把他的通知书扣押到了第二年才给他,导致他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可恼的大队干部!幸亏我当时防避了这一手。

从207国道驶上319国道,经常德、益阳,下午太阳西下的时候汽车才开进了长沙市汽车西站。湖南师范学院(今湖南师范大学)的新生接待人员帮我把行李搬上了板车,我随着板车跑步到了学院体育馆,办完了入学手续,才把行李搬到了学院男生宿舍420室,开始了新奇的人生旅程。

长沙城、岳麓山、大学,一栋楼、一条街、一棵树、一根草,对我这个乡巴佬都充满了神秘和新奇,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充满溢了我的全身!

责编:廖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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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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