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

斯棣     2023-06-05 14:43:20

文/斯棣

在我的老家,每年春夏之交,花农们采摘下雪白的栀子花,用开水轻烫过,冷水泡一晩上,第二天,便拿到集市上卖。小时候,妈妈买回来的栀子花,蔫蔫的,它的颜色,很象国画颜料里的赭石,沾上清水,浅浅涂在宣纸上,有点白,有点黄,但黄的更多。处理后的栀子花,没了香气。象断情绝爱的女子,怒沉百宝箱,从此香消玉殒。

新鲜翠绿的韭菜,切成葱段大小,和洗净的桅子花,用香油轻炒,撒上薄薄的食用盐,一小碟时令栀子花就上桌了。夹起一筷子,放在嘴里,花瓣软中带脆,牙齿象咬在了一块有质感的丝绸上,滑滑的,可这一咬,倒把栀子花残存的香味带了出来。

儿时的记忆里,栀子花,不是花,是一碟子齿颊留香的菜。

十七岁我离开家乡,白驹过隙,很多年过去,我辗转好几个地方,去了很多城市,碰到陌生和熟悉的人,经历悲欢离合,我在一个临江的小城安了家,一住二十年。

这儿,和老家一样,民风淳朴。相似的人,相似的街道,连菜场叫卖的声音,都相差无几,还是这样的春夏之交,我习惯性地早起,西边的月亮,浅白浅白的,东边的太阳躲在云层里,透出一片红红的朝霞,土黄色的流浪狗撒着欢的在我前面跑,路边停着的汽车底部,一只母猫探出头来,它的眼神胆怯又警惕,它的身后,藏着一只小猫,象颤微微的花骨朵……远处的天空里,一只小鸟正在练习飞翔.呵,这样初夏的早晨,已是满眼的绿,花儿呢,桃花谢了,梨花谢了,樱花谢了,海棠花也只剩零星的几朵在招摇,只有它的香,淡淡的,润润的,甜甜的,沁人心脾,它积蓄了春冬二季的力量,选择了在初夏的早上,美美地绽放,不偏不倚,不迟亦不早,栀子花开花了。

素花偏可喜,的的半临池。疑为霜裹叶,复类雪封枝。古人将栀子花比做霜,比做雪,那独一无二的白似霜似雪,它汇聚大自然的灵气,被赋予了生命。我想它定是一个懂谦让的姑娘,挑了别人剩下的盲盒,打开却是一件特别的嫁衣,她穿上它,亭亭玉立,洁白无瑕,香气四溢,是百花园里最美的新娘。

它不攀高枝,就在矮小的灌木丛安了家,害你不得不俯下身来细细打量它:叶子是椭圆形的,叶缘有锯齿,花芽的排列呈分枝状,中间和边缘花芽稍大,有不同的栩栩如生的外形;花萼有较多的细柔毛,白色的花瓣,椭圆形,钟形或星状,圆润透亮,聚在花梗上。原来它是这样一个俏娇娃。

离开老家后,大概是习俗不同,我再也没吃过栀子花,而它也变成了一种家乡的味道,封存在记忆里。

我喜欢栀子花,偶尔手痒,忍不住摘一两朵,插在玻璃瓶,放在厨房的小角落里,竟香了整间房子。可惜,花开两天就落了。我想起一个不许我摘花的故人。栀子花的花语是坚持,永恒的爱,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花开花谢,人聚又人散。陌上尘归处,栀子花开时。每年栀子花总是守时,如约开放,可今年的这一朵又岂还是明年的那一枝呢,相似罢了,幸而香气年年是一样的。比如我们,肉身不在了,精神尚存,依然和这滚滚东流水一样,奔腾不息。

再见,明年栀子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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