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良专栏 | 布谷声声鱼香飘

    2023-04-26 10:08:14

“布谷!布谷!”阳春三月,布谷声声。布谷鸟兴奋地欢叫着,撒欢地欢迎远归的故人。

我的老家位于湘潭县易俗河镇踏龙村中部,呈凹字形,背山面水,竹木掩映,稻田环绕,周围地势偏高,东西两侧出入,是洼兜地,称之为踏连桥。晚上,月光从浓密的竹林里一丝一缕地透过来,撒在院落上。小院,如同蹲在墙角的古稀老人,一声不吭地思索着。或许是在思索曾经的嬉戏热闹,或许是在思索过往的风风雨雨,或许是在思索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月夜,像一条有形而又无形的路,把我带回儿时捕鱼、吃鱼的时光。    

——题记

(一)

小时候,家乡门前那条河里的鱼很多。一群群的小鱼,在水里像闪电般穿梭,可就是逮不着。年纪大点的小伙伴,用针烧红了,弯成钩,用细麻线拴着,再用斑竹竿 做钓竿,挖了蚯蚓,在发过大水后,去到河下,总能钓几条不长的鱼儿起来,几个小朋友跟着,心里喜滋滋的,就像那鱼是自己钓到的一样。

我特喜欢站在岸上看鱼儿在水中自由的游弋,鱼儿长得漂亮,流线型的身材,鳞片亮晶晶的,它们喜欢在滩上水流湍急处逆水上游,有时还蹦跳起来,那一定是在训练自己的本领,抑或是玩得高兴了。它们喜欢在打米厂下面的排水槽里游动,有米糠碎米粒经过时,它们便飞蹿 过去,忽东忽西,不漏过一点点食物。鱼儿们还喜欢沿着岸边搜索,慢悠悠的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偶尔也有一条、两条、三五条大鱼,小心翼翼地游到岸边,在水草丛里慢慢地搜寻。人站在岸上,看着它们轻慢的身影,欣赏它们曼妙的游姿,会进入忘我的境界。鱼儿是水中的精灵,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穷乐趣。鱼儿天生就很警觉,见到人,它们就知道有危险,转瞬就消失在深水里去了。

我惊叹于家乡那条小河,竟有那么多的鱼儿。河里的鲤鱼都是大个大个的,鳞甲金灿灿,特别逗人喜爱。小虾聚集在一些小河沟里,石头下面,满满的都是,浑身透明,胃里的食物都能看到,游起来一蹦一蹦的,每一下都极像在跳远。

那时的小河,清澈见底,河面没有一点漂浮物,连树叶都没有,可能是被鱼儿吃掉了,我经常见到鱼儿们抢食树叶浮草的场景。

那时,田里的鱼也很多,所有的水田里,都有一种称作虾咪子的极小的鱼儿,两厘米大小,在水田的苲草浮萍里生活。还有泥鳅、黄鳝、鲫鱼,连水井里都有鱼儿,水沟池塘里到处都是鱼。大雨过后,在田沟里,河下的溪沟里到处都能捡到鱼、泥鳅、黄鳝等。收割稻谷时,在田里的低洼处,便是满满的一塘鱼儿,肥肥的,活蹦乱跳,要捉上好几桶,或者一大脚盆。

(二)

我父亲年轻时喜欢捕鱼,罾,是我父亲捕鱼的一种工具。我从儿时记事之时起,就看到父亲用这种比较原始的工具捕鱼。几十年来,父亲一直没有放弃这种原始的捕鱼工具捕鱼。我高中毕业时,尽管父亲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可他还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一遇到下大雨的天气,他就会扛着罾朝河边走去。 不管能不能捕到鱼,扳罾捕鱼,似乎成了他生活中的一个重要“节目”。

父亲捕鱼的罾是自己动手做的。他从市场上买来渔网,用竹竿 弯成两根弓形,做成十字架,四脚固定在正方形渔网的四只角。竹竿 的十字部分用绳子捆绑好之后,再将一根较长较粗的木杆用绳子捆绑好,加上一根起罾用的粗绳,即成。竹竿 约五、六米,从岸边能撑到水里。渔网随竹竿 一道敷设水中,待鱼类游到网的上方,及时起罾,也即扳罾。当竹竿 提罾子出水时,同时拉绳,帮助罾子迅速出水,防止鱼虾逃跑。

扳罾属于守株待兔的捕鱼方法。别小看这种守株待兔,与成语中的“守株待兔”解释可大不一样。要想捕到鱼,还需要一点智慧。家乡多水,山塘湖泊,沟渠河汊,到处都可以扳罾,但要在哪里下罾,那可不是随便的。起罾也是有讲究的,要做到一轻二慢三快。脚步要轻,重了则吓跑了鱼。网在水底,提速要慢,否则惊着了鱼。网出水面,提速要快,不然鱼就溜走了。扳罾最佳季节算是夏季,此时雨水较多,梅雨时更是丰富,冬季最少。每年的雨季或有人“闹江”,父亲他都会扛着罾来到河边,开始他的扳罾。逢天下大雨,别人都回家躲避,可是我的父亲只要有空闲时间,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他都会去扳罾。

对扳罾捕鱼的人来说,起罾是最紧张,也是最快乐的时刻,尤其是网将出水面的一刹那。一双期待的眼睛紧盯着水面,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水落网底,看到鱼在活蹦乱跳,心里便乐开了花;网出水面,什么也没见着,心中便有一种失落感。

父亲扳罾捕鱼,每次收获有多有少。多的时候有数十斤,少的时候则只有几斤或一斤多。这些鱼都是野生的,味道很美,我们都喜欢吃。无奈,当年家中经济困难,这些美味的野生鱼,只能被母亲拿到农贸市场上去卖,换点钱以补贴家计。三十年前,父亲因病离我们而去,父亲扳罾捕鱼也就成了我们曾经的记忆,他用过的罾,也成了“历史文物”。

(三)

过去,每逢节假日,我总有一个愿望:回老家农村,老少团聚,吃几顿母亲做的饭。现代人在匆忙的生活中遗失了许多宝贵的东西,但浓浓的乡情和温暖的亲情对我来说却没有改变。

大多数男人成家前吃着母亲做的饭,婚后吃妻子做的饭。这饭可能单调,却饱含深情厚谊。工作多年,每次回老家,母亲总是早早地跑到集市买回我最爱吃的食材,包括还沾着泥土、露水的蔬菜、水果。母亲总会做上满满一桌子饭菜,反复劝说:“外边的饭不如家里的香,多吃点,多吃点!”

在我的印象中,最难忘的还是我每次回家时母亲给我做的煮鱼汤了。

记得一次,我在一块大田的角落里弄了一个小小的塘子,准备舀干捉鱼。母亲背着柴草从旁经过,笑着对我说,傻孩子,你哪能捉到鱼,除非是瞎眼睛鱼。可是,母亲没有想到的是,我真的捉到了一条鱼,而且仅仅一条,果然是瞎眼睛,恰好印证了母亲的话。

我欣喜若狂,母亲笑了,用她绝好的手艺给我煮了一碗鲜鱼汤。虽然仅有一条鱼,但我却吃得很饱很饱。这是我的劳动成果。

高考复读那年,由于生活条件差、学习太用功,我神经衰弱,身体很差。母亲知道鲜鱼汤营养高,祛湿补虚,常常用仅有的钱给我买鱼熬汤。

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块猪油,在锅里化了,然后把鲜鱼倒入锅里,“嗞”,香味顿时蹿起直钻入鼻腔。接着,她舀一碗水倒入锅里,把葱丁、韭菜倒入锅内,放少许面条,再放少许豆腐,满屋子香喷喷,每次我都喝得津津有味、汗流浃背。

到20世纪90年代,母亲随我到了城里,还是常从江麓农贸市场买回鲜鱼给我们做煮鱼汤。

平时如果我有一个头痛脑热,不用说,母亲一定会给我做她的煮鱼汤。只是少了些佐料,多了些鲜辣子,直把我辣得大汗淋漓,脑清眼亮,身体也爽快了许多。看着我喝得打饱嗝或满头大汗,母亲开心地笑了。

如今,我已经慢慢老了,但常常眷念儿时捕鱼的乐趣,眷恋一家人吃鱼的场面,眷念鱼的那种鲜美味道。

文/楚国良 

作者系湘潭市委党校退休干部,四级调研员。曾连续6年被评为《湘潭日报》优秀通讯员,其作品在《人民日报》、《中国特产报》、《中国社会科学报》、《中国县域经济报》、《领导科学》等权威报刊上发表。先后主编或参编《晓霞之子》、《今日梅林》、《青山文史》、《响塘文史》和《云湖文史》等多个乡镇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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