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数智时代的创新创业再教育

  陆家嘴金融网   2023-02-07 15:43:18

作者简介: 徐飞博士,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上海财经大学常务副校长,美国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MIT)高级访问学者。历任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管理学院执行院长、校长助理,上海交通大学党委副书记、副校长,西南交通大学校长。


本文从数智时代、元宇宙、创新再认识、创业之“业”与元宇宙创业,以及创新创业再教育等五个方面进行阐述,旨在辨析数智时代关键要素的基本概念、关键特征、发展脉络,以及对创新、创业的再认识和创新创业再教育。同时,为数智时代的创新创业活动、创新创业教育提供观察与思考。

数智时代

有三个层次的“数x化”,即数字化(digital)、数智化(intelligence)、数治化(governance)。其中,数智化(Digital intellectualization)可以简单理解为“数字化+智能化”(Digital+Intelligence),是在数字化基础上的更高诉求。而“数治化”指构建数据思维,通过实现万物互联采集大量的数据,在大数据的基础上加入人工智能的算法或运用数字技术管理人工智慧,最终发现问题并找到解决方法,实现“数据治理”。数智化时代又称“ABC世纪”,其中“A”指AI(人工智能)、“B”指Big data(大数据)、“C”指Cloud computing(云计算)。数智化时代的发展离不开算法(人工智能)、算力(量子计算)和相应基础设施(如5G)等关键要素的支撑。纵观人类发展历史,第一次工业革命实现了机械化,第二次工业革命实现了电气化,第三次工业革命实现了自动化和信息化,又称作数字化。当前我们正在经历方兴未艾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其突出特点是网络化和智能化,也就是数智化。可以预测,未来第五次工业革命将实现智慧化和务联化,这里的“务”为服务的“务”,包括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安排和治理体系,是一种利用数智技术实现治理的能力。

数智时代下的生命体将迎来进化和重生,即向生命3.0迈进。迈克斯·泰格马克(Max Tegmark)将生命的组成部分分为软件和硬件,软件包括器官、肢体、毛发等实体,而软件主要指意识、治理和感觉等非实体。生命1.0指硬件、软件都要依靠进化所获得。实际上,除人类之外的其他生物基本都属于生命1.0的形式;生命2.0是指硬件靠进化、但软件可以自己设计的生命体,人类就是生命2.0。因为人类的身体虽靠进化而来,但知识、情感和意志等可依靠后天学习、训练获得。人工智能时代将会衍生出生命3.0形态,即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可以自己设计,相对于生命2.0,生命3.0能够随意改造或设计自己身体,完全成为命运的主人,彻底摆脱进化的束缚。由此,人的自然本性也将发生变化,脑机接口等技术使人脑的数字化和电子化发展成为可能,进而产生“数字人”。“数字人”不仅是真人的化身、或是由真人的信息组成的精神体,还会体现真人的意志,满足真人的需求,成为彼此互动的统一体。“数字人”是具有数字化外形的虚拟人物,背后集成了多模态建模、语音识别、知识图谱、视觉技术等综合AI能力,相关技术如VR/AR等发展使得“数字人”的面部表情与声音还原度更加逼真,实现“数字人”更为自然的相处体验。目前,“数字人”在社交、传播、营销等领域的价值正在逐渐显现。未来“数字人”作为与虚拟世界相交互的重要载体,潜在市场非常广阔。

元宇宙

元宇宙作为一个独立的虚拟空间,融合了虚拟化的物理现实和数字现实。元宇宙产业也成为数智时代最为重要的科技产业之一。目前,元宇宙产业还处于发展早期阶段,社会各界对元宇宙的理解可谓“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元宇宙,恰如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科技界认为,元宇宙为人类未来发展创造了无限可能,元宇宙作为下一代信息通信技术的集大成者,其最终的实现需要人机交互、区块链、物联网、网络及运算、人工智能以及电子游戏六大技术的交织发展和功能整合作为底层支撑,将为有关科技公司带来广阔的想象空间,Meta(原Facebook)的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就说:“元宇宙是跨越许多公司甚至整个科技行业的远景”。投资界对于元宇宙衍生的各种创业机会及其经济价值充满乐观预期。风投家马修·鲍尔(Matthew Ball)指出:“元宇宙将彻底改变几乎所有行业和功能,全新的行业、市场和资源将被创造出来,新类型的技能、职业和认证也将被创造出来,这些变化的综合价值将达到数万亿美元”。

专家学者和政府对元宇宙则持相对冷静和中立的态度。学者陈宝权、沈阳等认为,元宇宙的发展是必然趋势,但并非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单向发展,而是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政府机构倾向于认为,当前元宇宙的产业发展仍存在较大变数,其社会规则、管理制度及法律约束等治理体系尚末形成,可能出现的资本操纵、经济风险、伦理风险、隐私风险等问题,给政府监管带来较大压力。因此,专家学者和政府主要从客观角度出发,解读元宇宙的科技架构、系统构成和特征属性,并重点探讨元宇宙与现实世界的关系、元宇宙实现的技术路径、元宇宙的演进过程和发展阶段等元宇宙相关问题和可能出现的风险和社会问题。同时,也呼吁大家理性看待元宇宙带来的新一轮技术革命和对社会的影响,不低估 5~10 年的机会,也不高估 1~2年的演进变化。

科幻作家们对元宇宙喜忧参半。一些人认为,元宇宙是科幻叙事的未来,虚拟与现实可以并行不悖,甚至科幻小说本身就是一种元宇宙的低配版。他们从元宇宙与人类生存和文明演进的关系角度出发,展望元宇宙与人类社会的美好未来。萧星寒、左文萍等则认为,一旦这种科幻创意走向现实,人类文明会溺于欢愉,陷于停滞,无法进步,更无法升级;在计算机算法统治世界之后,可能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灾难,甚或元宇宙覆灭人类文明。冷静思考人类科技发展的当下和未来,并探讨人类与技术的相互影响是科幻文学的要义之一,也是这些科幻作家解读元宇宙的首要视点。

从发展阶段看,元宇宙将经历“数字孪生”、“数字原生”和“虚实共生”三个发展阶段。“数字孪生”将现实世界映射到虚拟世界,如同真人照镜子一般;“数字原生”中的创作者本身就处于数字世界,在数字世界中产生产品。“虚实共生”阶段是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合二为一,界限更加模糊。元宇宙发展的底层逻辑,离不开技术演进和人类的需求升级。随着技术条件日益成熟,资本与互联网大厂入局,加之产业政策的大力支持,这些供给侧要素共同推动了元宇宙产业的发展。从需求端来看,当前娱乐和社交方式正在由线下向线上转变,Z世代(Generation Z,一般指1997年-2012年间出生的人,也可以称之为网生代、屏生代。根据人口统计数据推算,中国大陆Z世代人数约2.64亿)作为“互联网原住民”,更加注重精神娱乐消费。世纪疫情倒逼并加速线上办公和在线学习、社交、游戏等,在很大程度上催化了人们对于元宇宙的需求。

关于人类对于元宇宙产业的需求,学者黄乐平、邹传伟在专著《元宇宙经济学》中指出,主要源自三方面动因,分别是补偿性创造、稀缺性转移和经济性增值。补偿性创造,指生活中所有不完美的感觉,包括身体的、精神的或是社会的障碍,不管是真实还是想象的障碍都会使人产生自卑感,促使个人进行补偿。例如,通过滤镜和美颜p图使自己在数字世界变得更漂亮。现实世界是“是其所是”,而虚构世界可以“是其所不是”,从而挖掘生存的多种可能性。虚构是人类文明的底层冲动,数字世界能为其提供/创造补偿。稀缺性转移主要基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展开,人类的价值体系分为较低级的生理需要和高级的心理、精神和价值需要,伴随着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人类社会的演化愈发强调高级需要,高级的精神文化和心理需要更为稀缺,在元宇宙中的实践能够极大地满足精神和心理需求,最终实现人多维需求的和谐和统一。经济性增值是指由于物理或现实资源的相对稀缺,为了完成生存和繁衍,人类需要开拓新资源,如虚拟空间和虚拟资源。元宇宙中的虚拟空间能够实现经济增值并且转移到现实生活中,进而满足人类生存的多样化需求。

概言之,元宇宙是以信息基础设施、互操作系统、内容生产系统、价值结算系统作为底层架构的数字生活空间,其内层核心是通过应用和身份联结现实居民,并由社会激励和治理规则维系人际关系和系统运转,反映人类社会的数字化大迁徙。黄乐平、邹传伟认为,元宇宙存在底层架构和内层核心之分。从底层架构来看,信息基础设施包括计算、存储、网络宽带、AR/VR、脑机接口、低代码平台和以区块链为代表的可信数字底座;互操作系统能够让元宇宙的参与者在现实世界和数字世界之间实现自由切换,在两个世界自由流转;内容生产系统包括图形引擎、虚幻引擎、用户生成内容(UGC)、专业生产内容(PGC)和人工智能生产内容(AIGC)等;价值结算系统主要包括产权交易规则,在元宇宙中,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将在价值层面融为一体。元宇宙的内层核心是身份、应用、激励和治理。身份是元宇宙的每位居民需要有自己的身份识别码,在元宇宙社会中具有重要地位;应用是指元宇宙的入口和体验场景,元宇宙发展早期的应用主要包括游戏、社交、电商等;激励是指元宇宙必须提供完备的激励机制,激发人们在元宇宙中的生产、劳动、工作和学习的积极性;治理则是指元宇宙需要依靠法律体系等强制性力量以及伦理道德、社会价值观等自制自律机制来约束居民和组织的行为。

目前,我国元宇宙产业的发展情况振奋人心。调研机构数据显示,到2030年,我国虚拟“数字人”整体市场规模将达到2700亿元。2022年7月上海市出台培育“元宇宙”新赛道行动方案,预计到2025年上海元宇宙产业将达到3500亿元。北京“元宇宙”教育中心近期正式落地,工业和信息化部工业文化发展中心2023年2月官宣,将筹建工业元宇宙服务平台。

创新再认识

周知,“创新”意为改变、更新或创造新的东西。实际上,创新历久弥新,可在五个层次上深化对创新的认识。最高层次的创新为观念、认知和思想上的创新。迄今,人类发展已经历了四次观念/思想创新,或曰认知唤醒。一是哥白尼提出“日心说”打破了人类以地球为中心的固有认知,二是达尔文的“进化论”改变了人类对于物种起源和人类自身进化发展的认知,三是弗洛伊德的“潜意识论”提升了人类对于自我意识和潜/前意识的认知,四是凯文·凯利的“进化体”学说指出人类与机器均为进化体的不同表现形式,本质无差可以打通。关于人(类)的未来演进,尤瓦尔·赫拉利在“简史三部曲”中的《未来简史》中提出,随着威胁人类生存的问题如饥荒、疾病等被逐步攻克,“智人”将面临着如何永生不老、幸福快乐和成为具有“神性”的人类的问题。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发展将颠覆很多固有常识和认知,比如人文主义所推崇的自由意志是否真的存在,人类是否能比机器作出更明智的选择;另一方面,数智时代人工智能等科学技术的发展或将使绝大部分人沦为“无价值的群体”,这也将是数智时代智人所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和改变。毫无疑问,认知的觉醒和思想的创新最为重要,因为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只有先实现观念、认知和思想上的创新/觉醒,才能在行为上加以改变。

第二层次的创新为重大基础理论创新。爱因斯坦提出的广义/狭义相对论、马克斯·普朗克等创立的量子力学,以及现代系统科学从“老三论”(系统论、控制论和信息论)到“新三论”(耗散结构论、协同论和突变论)的发展,都是具有划时代、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基础理论创新。这些创新极大地促进了人类科技的突破性演进,为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提供强大的奠基性支撑。当前,中国正站在新一轮科技革命的风口上,要抓住这一战略机遇期,在“两暗一黑三起源” (“两暗”是指暗物质(dark matter)、暗能量(dark energy),“一黑”是指黑洞,“三起源”是指宇宙起源、生命起源、意识起源)等当代科技前沿有所作为,加强基础研究,推进对宇宙演化、意识本质、物质结构、生命起源等领域的探索和发现,弄通“卡脖子”技术的基础理论和技术原理,健全基于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的原始创新支撑体系,加快建设原始创新策源地,提出更多原创理论,做出更多原创发现。

第三个层次的创新为范式/制度创新,其核心内容是社会政治、经济和管理等制度的革新,这将直接影响到社会中人的行为和相互关系。图灵奖得主Jim Gray指出,科学研究依次经历了四次“范式革命”,分别是实验归纳、模型推演、仿真模拟,以及当下大行其道的大数据驱动。研究方法(方法论)或研究范式的创新对一个学科的发展至关重要。以管理学为例,当下主流的重要研究方法,一是基于哲学、伦理学、心理学、经济学、历史学、逻辑学等学科,以概念抽象、学理思辨及逻辑演绎为主要特征的规范性研究;二是基于社会学、行为科学、脑科学、认知科学、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认知神经学等学科,以实验研究、预测研究、案例研究、经验分析、田野调查、随机实地实验(Random field experiment) 等为主要特征的实证研究;三是基于系统科学、运筹学、数理统计学、数据科学和大数据技术、聚类分析、人工智能 (AI) 等学科,以数学建模、模拟仿真、数据挖掘为主要特征的量化研究。

第四个层次的创新为科学技术创新。科学技术具有“金字塔”结构,最底层为(一般)科技,是科技成熟度和产业化程度最高的科技。随着科技难度(复杂度)的不断升高(相应地,技术成熟度及产业化、工程化、商业化程度逐步降低),依次形成高科技、硬科技、深科技、黑科技和最顶层的炫科技。例如,通信领域光纤通信、光通信器件是高科技、量子通信是硬(深)科技、量子计算(Quantum Computing)是黑科技、量子叠加、瞬间移物是幻(炫)科技;又比如在航空航天领域中,四旋翼无人机是高科技,航天技术、火箭发射、卫星发射技术是硬(深)科技,火箭回收发射技术是黑科技;登陆火星、利用自复制机器人改造外星球是炫科技。

第五个层次的创新为产业/商业创新。当科学、技术和工程创新完成后,要做的事就是产业化/商业化创新,使科学技术成为样品、成品、产品、商品乃至爆品,真正实在地造福人类。产业化/商业化过程中离不开大量的产品创新、流程创新、组织创新、管理创新、品牌/营销创新、金融创新以及商业模式等创新。创新对我国当下的发展尤为重要,作为崛起大国的中国,现在处于将强未强状态,美西方严酷/严苛的围堵、封锁、禁运、断链、脱钩,使当下中国受到种种挑战。目前我国创新能力不强,科技发展水平总体不高,科技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力不足,这是我国的“阿喀琉斯之踵”(Achilles’ Heel)。因此,更要坚持创新发展,加强基础研究和技术攻关,在关键领域、卡脖子技术上发力,聚焦“专、精、特、新”,力求尽快实现自主可控。

创业之“业”与元宇宙创业

创业同样需要再认识。首先,创业之“业”不仅包含企业、职业之意,更包含事业、志业之意。职业(profession)是“身、生”所迫,是为衣食生计,为稻粱谋;事业(cause)则受“情、意”所驱,由情感、意志、信仰、抱负引导;志业(aspiration)即“志向+事业”,从根本上讲是“心、灵”使然,是一种让内心变得更加淡定从容的执念。《说文解字》曰:“志,从心之声,志者,心之所之也”,志业超越功利,追随本心,不忘初心。创业的最高境界是听从内心的召唤,追求志业,弘扬精神——创业精神、创新精神、工匠精神和企业家精神。创业活动与创新紧密相关,往往由创新所驱动(创新驱动的创业Innovation-Driven Entrepreneurship),这就是为什么常常将创新和创业连在一起使用/表述的根本原因。而企业家精神通常包含创新、良知、冒险、合作、内驱、学习、执着和诚信八个维度,在此不展开讨论,有兴趣的读者可参考徐飞著《战略管理》第5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年)。

其次,创业活动是多主体、多层级的,例如:个体创业、企业创业、政党创业、社会创业、国家创业等。第三,企业、行业或产业都有生命周期,一般都会经历繁荣、衰退、萧条、复苏四个阶段,如何在第一个周期衰退前及时(提前)打造“第二增长曲线”至关重要。企业、行业或产业要生生不息、基业长青,需要不断打造第二增长曲线,使之形成连续不断的成长谱系。创业亦然,也需要二次创业、再创业、连续创业或持续创业。第四,元宇宙创业是值得高度重视和大有可为的重要赛道。

大体而言,元宇宙创业是以新一代技术集成式应用为基础,通过增强主体意识与重塑场景主义进行机会创造的过程,同时由算力、想象力、共信力并行驱动,最终实现社会认同价值的新型创业活动。为便于理解,以下从创业主体、创业机会、创业过程、创业资源及其获取、创业环境和创业产出六个维度,将“元宇宙创业”与“技术创业”和“数字创业”进行对比分析。

首先,在创业主体上,技术创业的主体是由技术优势的人或组织;数字创业的主体是人机协同;而元宇宙创业的主体,从人机协同进一步发展为虚拟人或数字分身独立进行机会识别与抓取。其次,在创业机会上,技术创业的机会源自个体先验经验、新技术、新知识与新市场机会,强调主观能动性;数字创业的机会源自数字技术与产品、服务重构创造的市场、用户参与导致的创新以及新场景下出现的新应用机会;元宇宙创业的机会更加开放,可以自主创造,任何构思都能通过技术可生成性落地,唯一的问题是机会是否有价值并受到社会认可。

第三,在创业过程上,技术创业有较明显的时间阶段划分和预定义的创业计划;数字创业属于碎片化、交互性、动态性和无边界的迭代创新创业;而元宇宙创业过程表现出机会-资源虚实耦合化、主体-过程自主适切化、价值-产出互联共创化。第四,在创业资源及其获取上,技术创业由财务、人力、技术等具有VUCA特征的资源构成,资源主要从供应方视角进行价值获取和竞争优势构建,采用创业团队拼凑获取的策略;数字创业中,数据在创业资源构成中的比例显著提高,价值被放大。数字创业具有海量性、共享性和高速增长性等属性,其价值在某种程度上由消费者所定义,采用资源编排获取。相比之下,元宇宙创业需要的数据将是全方位的,包括利益相关者、虚实空间、未来历史等数据。资源的获取主要是自我创造与适应性供给并存,采用资源调用方式实现创业机会和创业资源的精准匹配。

第五,在创业环境上,技术创业往往面临着科层制的组织架构与知识产权制度;数字创业处在扁平化、互联网法律和知识产权环境中,实现线上线下联动。而元宇宙创业则处在去中心化的虛拟世界,其环境主要体现为社会包容监管理念和共生文化交互、虚拟现实联动或者完全虛拟场景。最后(第六),在创业产出上,技术创业主要产出固定的产品和服务;数字创业产出自生长性、动态演进的产品和服务;而元宇宙创业的产出是递归演化的社会认同价值。

元宇宙创业的特性,主要表现在机会自致性、主体多模态、过程永续性、环境在场感和价值共识性。首先,机会自致性。元宇宙时代发现和利用机会,将成为一项普遍的生活原则,机会将融入我们所做的一切。元宇宙创业中员工和企业家之间的界限会变得模糊,而且工作和非工作之间的界限也会变得模糊,元宇宙创业的表现形式,将变得更加多样化。其次,主体多模态。即元宇宙技术和知识的民主化,将使每个人能够看到或创造机会并采取行动,解决问题和创新。每个人的日常创业,将比高增长的创业更加吸引媒体和研究关注。同时,也将有更多样化的人口群体从事创业活动。元宇宙给创作者带来三种身份形态,即自然“真身”、虚拟“化身”、机器“假身”,“三身合一”能够拓展创作者的行为时空,提升创业效能。

第三,过程永续性。元宇宙的基础层技术均具有不同程度的可扩展性(scalability),为元宇宙奠定创业可持续和自我进化的特点,这种创业特征是基于群体共识基础上的自我进化。例如,Roblox平台开发的游戏项目,不做任何规则限制,所有用户包括开发者共同决定其规则。第四,环境在场感。虛拟世界中的某些互动过程,与现实世界中的物理因果相互作用,无实质差别。元宇由创业者在获得在场沉浸感同时,会感受到虚拟世界与有关现实场景的相互对接,甚至交互融合。第五,价值共识性。元宇宙的虚实相融性,能更方便整合多元技术与自我想象力在虚拟场景中广泛试验和应用,借助区块链等底层技术的不可篡改性,最终实现共识基础的价值统一。

关于元宇宙创业的机会,在前端,可关注元宇宙所需的AR/VR/MR等典型设备,以及为虚拟内容生产提供底层基础设施的支持。在后端,可关注专用芯片,新一代引擎、工具平台等基础设施或虚拟资产;在应用工具和商业场景上,可关注内容、社交和游戏等领域;在数字内容生产方面,UGC(用户生产内容)、PGC(专业生产内容)、AIGC(人工智能生产内容)等值得高度关注,尤其是AIGC,其最大优势是能降低创作门槛和创作成本,让大众都能参与创作市场。将这些内容放到元宇宙世界,既可以丰富内容生态,还能增加用户粘性。当然,恰如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一样,元宇宙创业的隐忧也不容忽视。一是网络的实时在线技术有待突破,二是隐私与数据保护风险较高,三是立法监管存在真空,四是人的异化与“去尊严”。要充分意识到元宇宙产业的发展是一柄“双刃剑”,它既是前沿技术的集大成,能够为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提供无限可能;但其产业发展仍存在较大变数,相应的管理制度与治理体系尚未形成,元宇宙创业也存在较高风险。

创新创业再教育

创新创业再教育,主要体现在上述对创新、创业的再认识,以及对教育及创业教育的再审视。教育本身包含“术”与“道”,即不仅教授知识/方法,提升能力,更要注重弘扬精神和塑造价值,教育应特别警惕“失去灵魂的卓越”。当前,为数不少的人不自觉地将创业教育“等同于”或“异化为”创业(本身),即创业实践,在相当程度上弱化了创业能力和素养的培育,更严重忽视了创业意识的培植、企业家精神/创新精神的弘扬和创造素养的塑造。美国“创业教育之父”蒂蒙斯教授指出,学校的创业教育,应该不同于社会上的以解決生存问题为目的的就业培训,更不是一种“企业家速成教育”,而是应着眼于为未来几代人设定“创业遗传代码”,以造就最具有革命性的创业一代作为其基本价值取向。我在多个场合反复强调,创业教育的根本是激活内在的创新基因,播下自生长的创业种子,然后静待花开。依此理念,衡量我国创新创业教育成效的主要指标,绝不应该是(极)小部分学生孵化了多少个项目,创办了多少家企业,或者是在“互联网+”、“挑战杯”或“创青春”等大赛上斩获了多少个奖项,而是看面上(所有)的学生业是否已具备(或深或浅/或多或少)的创业意识、创新精神和创造能力。创新创业教育的重心应放在创新精神、创业意识和创造能力的培养上,否则,都是本末倒置。

诚然,狭义的创业教育往往与增收培训的概念紧密结合在一起,是为目标人口,特别是那些贫困和不利人口提供急需的技能、技巧和资源,使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广义的创业教育则强调培养具有开创精神的个人,它对于拿薪水的人也同样重要。因为用人机构除了要求受雇者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外,越来越重视受雇者的首创、冒险精神、创业能力、独立工作能力以及技术、社交和管理技能。根据全美创业领导信息中心创业教育中心的定义,创业教育是指提供给人们概念和技能,使人们能够辨别他人忽略的机会具备洞察力、自我评估能力和知识技能,在他人犹豫不决时果断地行动的过程。它包括机会辨别、冒险精神和进行商业冒险诸方面。创业教育应重视培养受教育者的环境应变能力、开拓创新能力、机会识别能力、整合利用资源的能力、沟通交流能力、执行能力、自立能力等,尤其要重视厚植创新精神和企业家精神。

近年来,大众创新、万众创业持续向更大范围、更高层次和更深程度推进,正从“双创”发展为“六创”,即创业、创新、创造、创投、创意和创客。创业创新是国家赢得未来的基础和关键,是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征程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不论是创新创业教育还是与创新创业活动,相关政策都应本着“尽心支持每一次创业,悉心呵护每一个创新”这一目标,使更多创意在碰撞中结出成果,让更多创客靠奋斗人生出彩。幸福是奋斗出来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应停止奋斗的脚步,而应怀揣星辰大海般远大的志向和格局,让爱创、敢创、善闯永远在路上。

责编:张德会

来源:陆家嘴金融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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