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瑜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2-12-19 18:20:28
九十年前聂市茶砖回老家
刘晓瑜
“这块茶砖是聂市街上我表姐桂香家送给我爷老子的,表姐夫家是聂市街上开茶庄的大户人家,他来我们家都是骑高大白马过来。那个时候我只有几岁,十几年后我出嫁,我爷老子把茶砖作为陪嫁给我了,他说嫁到黄盖湖边水土不服,怕我身体出问题,吃茶砖可以防病治病!”八十七岁的李兰香老人说起这块茶砖的来历滔滔不绝,记忆犹新。
李兰香老人出生于1936年4月27日,现在居住在临湘市聂市镇乘风村肖家大屋,老人精神抖擞,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还挖土种菜,饲养鸡鸭,独自一人生活能够自理。她说小时候家里就只有他和哥哥李延成两人,哥哥后来在湘阴县工作,父亲李茂福和母亲沈细妈把她看成掌上明珠。她是1954年结婚,生育了5个子女,孙辈和曾孙辈有好几十个。据老人及其家人介绍,他们家大人小孩消化不良积食,就刨一点点茶砖泡水喝,立马就好了。还有小病小痛,也是煮点茶喝了就舒服多了。几十年下来,他们家四代人都受用过这块茶砖的好处!如今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这块砖茶现在重386克,长14cm,宽15cm,现残存下来的为不规则长方形,砖面呈黑色。这块茶砖宽度尺寸与现存永巨历史上用过的“川”字牌模具一致。
据生长于聂市,毕生从事黑茶研究的中国制茶大师卢明德和同样出生于聂市,现年85岁的著名地域文化、茶文化研究专家,岳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原主任何培金老人一起通过查找相关史料,核实相关物品,认定该砖为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由方志盛旗下店顺记茶庄生产。呈长方形,原重是2.6斤。顺记茶庄当年的招牌至今由何培金老人收藏在聂市茶博馆。也就是说这块砖茶距今已经90年了!
说到方志盛,至今聂市人无不知晓。它是当年聂市古镇众多与茶业相关的商号之一。旧时,人们都称“聂家市是茶砖换来的小汉口”。晚清、民国时期,这里有大涌玉、天顺长、兴裕川、兴隆茂、悦来德、永巨、顺记、大合成等10多家砖茶庄,还有兴记、大泉玉、太和生、义兴祥、德玉生等10多家红茶庄,另有经营绿茶的店铺数十家。清末张寿波《最近汉口商业一斑》载:清光绪三十四年,聂市有茶庄28家,占临湘全县的三分之二。据民国二十一年(1932)湖南建设厅《建设月刊》载:“聂市年产红茶三万箱(每箱重60斤),黑茶六万箱(每箱108斤)”。丰水季节,几乎天天有船舶从老街的方志盛、方志昌、土地巷、大桥码头下聂市河入黄盖湖,经长江到武汉,再由汉口“外销”或北上“销边”。每年茶叶收入达12万银元至23万银元。聂市人方旦初(1859~1931),任和州知府时,看到山西茶商在临湘往返频繁,县内茶叶种植业发展很快,他提议兄弟将父亲方熙甫留下的遗产以入股形式开办茶行,经营茶叶收购与加工,以“方志盛商号”之名印发纸币,先后在临湘、岳阳、长沙和湖北汉口、通城、蒲圻等地开设茶行30多处,纸币流通湖南、湖北、山西等省,茶叶运销内蒙、新疆、广州和南洋诸岛。
这块茶砖的主人家有段历史,在抗日战争时期还饱含了威武不能屈的爱国民族大义。老人至今清楚地记得,她表姐夫的伯父是聂市商会领导,因为不肯当日本人的维持会长,被迫害致死,他们家的茶庄也开不下去了。她表姐夫的伯父就是当时聂市方志盛的老板方汉生。方汉生(1887—1940),聂市镇荆圣村人,方志盛商号的第三代掌门人,少时聪慧好学,在叔父方旦初任安徽六安知府、四川泸州知府时跟随任上读书。后返乡从商。因经营有道,家大业大,在商界颇有声望,被推为聂家市商会理事长。他为人正直,任职期间敢于抵制官府不合理摊派,为商人减轻负担,排难解忧,深受当地民众爱戴。1938年11月日寇入侵,日本人知道他的威望高,找到他要他出面组织“维持会”,担任会长。他铁骨铮铮地说:“我是商人,不擅政事,恕我不能从命”。日寇又找另外两位聂市茶商姚祉嘉,乡贤沈少慧出任维持会长也遭拒绝。日寇恼羞成怒,将他们掳至县城长安,先事利诱,承诺“保障茶路畅通”,并许以高官,后事威逼,以刑相吓。“聂市三老”断然拒绝,尽管在狱中受尽折磨,终不屈服。数月后,方汉生被打成重伤,生命垂危才得保外就医。出狱不久,不治而亡。方汉生殉国后,乡人吊唁者络绎不绝,方家大院挂满了挽联祭幛。乡儒沈崇德所撰挽联,盛赞方汉生、沈少慧、姚祉嘉三人的爱国壮举,表达民众抗日的决心。其联云:
殷有三仁,讵公意,欲效比干先死;
天无二日,卜民情,誓与夏桀皆亡。
沈少慧、姚祉嘉抱定以身赴义的决心,从狱中托人送出挽联曰:
我犹未脱堂阜囚,对白露秋霜,短气频嘘怨后死;
君何遽作蓬岛客,痛黄昏夜雨,长安远望哭先生。
对于这块老茶砖,李兰香老人一家人都看成是传家宝,曾经有人出重金收购,都被婉言谢绝。老人说她家和表姐家的关系非常特别,自己出嫁时的椅子也是他们家送的。这次伟仁永巨的总经理潘建勋获得这一信息后,亲自开车登门拜访老人,试探性地提出,能不能把这块茶砖给伟仁永巨作为永久性展品。老人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说,这块茶砖离开聂市80多年了,让它回到老家,我很愿意的!
当时提出给1万元老人,她淳朴地笑笑说,我收了钱,就是见利忘义呀,对不起表姐和父亲的在天之灵!
当然,伟仁永巨的潘总还是给老人家安排了送6块价值不菲的伟仁永巨9101青砖和2014老青砖,还有巧克力奶茶粉。老人说每个儿女一人一块青砖,自己继续留一块下来,延续自己家与聂市茶砖的深情厚谊。至于巧克力奶茶粉,那是小字辈们过年的美味享受了!
一块90年前的青砖,回归聂市古镇,为这个万里茶道重要节点又新添了重要物证,丰富了千年茶县临湘的历史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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