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读书日·书语②丨藏书万卷的读者尹亿民:读书三十年,屋成了书巢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2-04-22 13:45:37

读者 尹亿民

读书三十年,屋成了书巢。喜欢买书,家里书满为患,现有藏书万余册,书房占地80平方米,总共有21个大书柜,仍然装不下自己的藏书。所以书桌上、沙发上、茶几上、床上、地板上都是各种书籍。客人来无下足处,先不得进,进了又不得出,可比陆游的“书巢”。

人成了书痴。喜欢读文史哲,认为书分真理之书、灵魂之书和生活之书。有的书用于休闲,有的用于求知和修身。每日纵情于文史哲经济政治诸书之中,犹如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之上。

读书的生活可谓妙矣,每天坐拥书城,来往于天地玄黄,纵情于人情世故,放浪于雪山深海。雪山者,书山也;深海者,学海也。通过读书,生长个人智慧,焕发文化真情,引导自己将有限的生命,深深地融入至无限、永恒的人类文明之中。

在我万卷藏书中,有一本,是我上下求索的读书见证,也是我不足为外人道的经验教训。这本书,是我自己复印的,取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版的供内部使用的白皮书,书名《宫崎市定论文选集》。自制蓝色简装封面,上下册两本。

1993年,居于郊区的我,幸运地找到了一位肯给我开介绍信的人,办到湖南省图书馆的借书证(那时省图办证,还得看职称),开启了我的“借读”生涯。偶然的机会,翻到《宫崎市定论文选集》,读了之后,如受雷轰。有些说法,石破天惊。

近代湖南的崛起,要感谢哥伦布,而不是感谢曾国藩。是我从这本书中得出的其中一个结论。因为从前中西交流,其要道是丝路。自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丝路便隔绝不通,土耳其、波斯这些大国应声衰落,我国北方也日渐凋零。待哥伦布等航海家们重建海上丝路,西方货物海上南来,经中国仅有的海关广州北上。于是昔日偏远的岭南日渐发达,广州十三行富得流油,处在北京广州之间的湖南,也乘运跃鳞。

这本书给我的震撼在于,应该将历史研究,置于世界交流的大视野之中,并将经济发展作为历史推动的动因。这本书让我从闭塞中惊醒,它打开了我的眼界,增长了我的智慧。更重要的是,他提醒我,要读更多的书,只有登到书山之顶,才能看得更清,看得更准。

出于对宫崎市定的感激,我着手收集他的中文著作。后来市面上可见的宫氏著作,不论定价高低,每种随出随买,无复阙遗。只可惜《宫崎市定论文选集》没有再版。2009年,我在省图重新借到这本书,复印了一套,不但保存留念,仍想旧梦重温。不过,读这本书,再没有当年的那种刺激,而且才看清,隐藏在字缝中的种种谬论。甚悔当年着重于智力,忽略了民族深情。

宫崎市定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成名的历史学家,诚然学问超拔,但不幸处在日本军国主义的氛围之中,不能免俗。他之推崇东亚,把整个东亚历史的研究,置于世界的交流碰撞中,确乎是先全球史而有了世界视野,但未尝不存捧高日本、贬低中国的私心。他写《东洋的朴素主义民族与文明主义社会》,把中国历史上北方民族定义为朴素主义(代表),“他们进入中原,未尝不是医治文明主义的弊病”。其实质,他在美化日本民族为“朴素主义”,将老大中国视作衰弱文明,暗含的动机是鼓动日本用朴素来治疗衰落的中国文明。这些夹杂在貌似高瞻远瞩、洞察秋毫的历史评论中的言论,真好像是肉汤中落了苍蝇,不但伤害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也影响了他自身应有的学者形象,不禁让我深感遗憾。这件事,让我以后读书,深具警惕、长存戒心。它提醒我,学术是天下之公器,学者是文明的托命人,绝不能曲学媚世,也不能哗众取宠。

是的,步入信息社会,读书人的困难已经不是无书可读,而在于书籍众多,难于选择。信息的洪流奔腾而来,泥沙俱下,各种古旧糟粕与洋垃圾盈城盈野,种种鸡汤毫无营养,如何做到读书受益,建立读书的慧眼和定力?我的经验是,还是要多读,在读书中学习读书,这样才能越读越好,如此才能安享愉悦、智慧与安宁。

(原载于《湖南日报》2022年4月22日第11版)

责编:刘瀚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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