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谭旭日

读黄孝纪散文集《八公分的味道》，直觉是一个平静的文本，写法也较前几部作品相同：以平静细碎的叙述方式，由乡土和乡情对话而推动。文集中的世态人情，饮食男女，家长里短，无不真实而鲜活地展现着湘南乡土生活场景，成就了一幅刻满乡土记忆湘南农村生活的世相图。黄孝纪这几年，以井喷的态势写作，始终围绕着乡土，每一部作品中，都彰显着乡土的印记。尤其是他的故乡，作者的生活经历和我大致相同，儿时的生活半径也不超过十里，最远见过得城市也不过是故乡所在的县城。恰恰有了这种生活的经历，使作者的记忆更加精准、细致。周而复始的乡土生活，让自己的记忆变得更加具象化，甚至刻骨铭心。继而在今天，他创作的速度之快，是非常难得的。而他乡土生活的故事，成了自己文本的积累。这种积累还蕴含着各自的书写特征，进入了类别化创作。

黄孝纪写故乡，是一种非功利的写作。一切源于自己热爱故乡，热爱故乡的往事。他对故乡八公分村有着深厚的情感和寄托，所书写的八公分村，是他近半个世纪的生活记忆。正是如此，在我看来，《八公分的味道》，实质上也是作者生活的味道，一个时代的味道，亦是湘南生活世相的再现。

黄孝纪摒弃了宏大的叙事写作方式，由细碎化的方式展现乡土生活的叙述。由于文章中没有构建宏大的叙述架构，《八公分的味道》没有植入意识视觉和道德视觉。把湘南乡土的日常生活转化为朴素的书写，文字由此显得自然而亲切，生活有什么就写什么。这种笔调，使得整部作品的目的和要义显得更加与乡土贴切。

事实上，黄孝纪为《八公分的味道》一书的写作，铺垫了两条写作的时间线索，这两条线索如同两条脉络，一个书写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到改革开放，一条书写改革开放到今天的新世纪。既交错又并行，在时空的转换中，追忆过去的乡土往事。在第一章，作者分《母亲的菜谱》《瓜叶生长》《野菜正好》《野果记》等篇，分别描写了各种乡土蔬菜，诸如芋头、萝卜、辣椒、豆角、冬瓜等等，这些都是过去岁月中的日常食物，到今天成了城市人，以及离开故土在外奋斗的人为之渴望的食物。这些文字，有三层意义：一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二反映出时代的进步，三凸显出当下人对健康生活的美好追求。食物里也蕴含着乡村的伦理秩序和道德秩序。从最基础的物质基础渴求，到今天的精神追求而演变。

时至今日，湘南农村也开始越来越富裕，乡下的日子越来红火。湘南农村人由过去吃什么不重要，只要填饱肚子就好的日子，到今天有选择地吃，健康地吃。作者并不着力刻划单个食物的味道，在生存日益向好的当下，他的作品更突出芸芸众生的美好生活状态，突出湘南农村特有的生活方式、情感方式、审美方式，写出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幸福状态，如同密码一样令人回味和耐人解读。也可以说，突出的是一个乡村的生活姿态及生活味道。应该承认，饮食男女，及其不同时期的不同表现形态，确是乡土写作叙述的一个焦点或热点，由此引发出对生活的追问和对灵魂的叩问。黄孝纪的文章，并没有大悲大喜，也没有唉声叹气，更没有喜怒哀骂。他书写过去岁月的文字中，潜藏着生命的沉重感和生活的反思。在我看来，通常的散文写作，唯恐无意义的书写，黄孝纪的《八公分的味道》，从字里行间中深刻地感受到中国农村的历史性变迁，尤其是，人们心灵和精神的历史变迁。

在我看来，作者的视野也是宽阔而自由的，作者书写的八公分村，就以日常生计为主轴，兼及国家时事、大众命运、人文民生、个体际遇。在第三章，他写了《涵管里的一夜》《奔突者》《工友记》《出书梦》等篇;第四章中，他写了《回乡记》《遍地瓦砾》《家猪》《柏树的记忆》等。对于写出鲜活的八公分，他以这两辑作了一次铺垫，无疑让黄孝纪有了新的生活思考和生活向度。通过自己书写故乡，为故乡立传，为故乡人留住乡愁，恰恰是这部作品中，最大的表现方式。

当然，这部作品还有其他一些特色，那就是黄孝纪书写故乡，偶尔会掺和一些方言。也许不是作者刻意而为之，却让作品更加富有生命力和表现力。在我看来，少许方言是这部的点晴之笔。如同一个人向乡亲亮出自己的家底，使作品更加具有地域文化的价值，赋予了地域文化的思想魅力。这种写法，是具有湖湘文化特色的，更有中国气派，把鲜活记忆中的湘南乡土生活世相精准地奉献给世人，展示出湘南气度。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