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国良

朋友，你到过涓水河吗?那是湘江的一条支流，连绵百里。

她是湘潭县的母亲河，在县境的中间缓缓流淌，就像从历史的长河一路走来，用慈母般的胸怀，精心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古城儿女。

碧波荡漾的涓水河，不仅给人一种稀有魅力的感觉，而且更给人一种无限温暖的柔情。她宛如一条古色古香的丝带，轻轻地围在古城的腰间;当她披着薄薄的云纱，又像清纯的湘潭妹子脉脉含情，楚楚动人。

当你坐上汽车，从昌山而下，沿着青山桥至易俗河的公路，蜿蜒而下，品赏沿河两岸的风光，一种远离世间纷扰的舒畅感觉悠然而生。

如果你喜欢，我愿陪你到涓水河尽情地饱览那珍奇秀美风光。

——题记

(一)涓水是美丽的河

小河依依，春阳灼灼。时在人间四月，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回故乡。

故乡在湘潭县。出湘潭县城约三十华里，有一小镇。小镇叫郭家桥。小镇很小，枕着一条小河。涓涓一线绿水，从大山流来，又向大河流去。我是80年从这里走出，去了远方求学。但每每在梦里，我依然在家乡的山水间，在故乡的怀抱里。

那并不是一条很宽阔的河流，河面不宽，窄处不到10米，河湾处，也只有20米左右。但却如同母亲的乳汁，滋润了那片肥沃的乡土，从石器时代起，两岸的先民就在那里披荆斩棘、刀耕火种，几千年下来，把这片流域的蛮荒之地变成江南壮县的粮仓。

水名涓水，汇九峰山下的涓涓细流，纳南岳后山的四时烟雨;灵秀温婉有如邻家的湘潭妹子，娉娉婷婷，款款落落的向北而来，汇入湘江，北上洞庭长江;让滚滚长江也成了涓水的余波。

涓水流淌，来到罗汉山下。便是湘潭县花石镇。小镇谷物丰产，莲花飘香，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莲子是曾经专供皇宫御用的贡品湘莲，品种叫做“寸三莲”，有说是莲子个大，三颗合一寸长。“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莲乡儿女，湘莲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仅因为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也不仅因为莲子的清甜可口，而是因为湘莲对于湘潭人，有一种浓浓的家乡情结，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在中国的四大莲子中，湘莲是最为有特色的。历来作为进贡朝廷的珍品，故又称“贡莲”，被誉为“中国第一莲子”。1995年4月6日，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农学会、中国优质产品开发服务协会联合举办的“首届中国特产之乡”命名大会上，湘潭县被命名“中国湘莲之乡”。湖南把湘莲及其系列食品，列入全省重点开发的“三大龙头产业"和"十大霸主产品"之一。中国湘莲之乡的申请成功，对于湘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二)涓水是英雄的河

我凝望着河水，心中却感慨万千，故乡的涓水河的确在中外名河里绝对算不是一条知名的河流，她狭小而细长，淙淙流淌，欢快跳跃，却滋润着万亩良田，滋润着萋萋芳草，催开了簇簇鲜花,也不知流过都少春秋，历经几许风雨，尽管水流不再浩浩，水面不再淼淼，但是母亲河却绝对源远流长、历史蕴藏丰富,的确让我不能轻意读懂她的内涵。

170年前，涓水河畔，走出了一位青年，顺水而下，考取进士，继而开始了自己的仕途生涯和戎马岁月。赢得后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 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的赞誉，也开创了“无湘不成军”的伟大传奇，他就是将大厦将倾的清廷力挽狂澜而不倒的中兴名臣：曾国藩，他的诤诤思想和灼灼家训就如同涓水河奔涌的浪花千古闪烁不停、熠熠生辉。

恍然中我似乎看到近代的火花在河水上空燃烧。90年前，涓水河畔燃起了革命的星火，第一个把马克思主义传到播湖南，中国共产党早期卓越领导人之一，他就是生与斯长于斯的蔡和森。九峰山下留下了他为革命忙碌奔走的脚印;涓水河畔，辉映着他赤胆忠诚不悔身形。峥嵘岁月，星火燎原，渐旺的的火光，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唤醒了劳苦大众，星星之火燎原了整个涓水河畔，普照中国大地。问问清浊的涓水，那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执着，怎样的一种信念坚守?

寒暑交替、物转星移，你依然流淌经久不衰，其实我只是追寻一条永远不能湮没的记忆，在历史的长河中，你是否像屈原、白居易那样清澈飘逸的流淌，还是像诸葛亮、周恩来那种能自我流动却又甘愿做后浪推动他人流淌，或许，你是如同文天祥、鲁迅种愤世嫉俗激情澎湃的流淌，也有可能，你结冰的状态看似不再流淌，就如同勾践、韩信能屈能伸、忍辱负重那种等待时机在深层次流淌，等待天暖花开时突破冰层冲破束缚，激烈狂野的自由流淌。

(三)涓水是文化的河

胡安国当年就是沿着这条水路南下的吧，避开中原战乱，搭上这乌篷船，来到这涓水中，激赏于两岸山明水秀，于是停留了，定居在隐山附近的碧泉潭边了。文化人对于好景致的欣赏是一样的，在此之前，周敦颐也选择了在这里隐居。胡安国在此设学授徒，开宗立派，即是湖湘文化的滥觞肇始。后来还收了个弟子叫张轼，在碧泉书院毕业后，到岳麓书院做了那里的山长。

说起胡安国入湘，不能不提到黎明。黎明，字才翁，号季忱(一作季成)，宋代湖南长沙人，南宋时迁居湘潭县射埠。胡安国弟子，以孝友信义之高品受人赞赏。清朝光绪十四年(1888)王闿运撰《湘潭县志•人物列传》载：“黎明，字才翁，以孝友信义著称，师事胡安国。建炎之乱，安国避地荆门，明除庐室，具器币，往迎安国，衡麓湖湘之学皆起于此。又尝从学张昕，昕托其母于明。至是阻贼中间关，往迎以归。过郢州，京西提刑李允文亦至，明日郢多招安之寇，而允文凶恶，必与为乱，亟去之，一月而难作。薛徽言使湖南，高宗令访山林不仕贤者，以明蔫，召命未下而卒。全祖望论明以为侯无可之流，湖湘学派之盛最有功。绍熙时有黎季忱(一作季成)受学朱熹，尝言学校所设《诗》《书》《礼》《乐》而已。而朱子所集四书又在四者之先，初入学者苦其零碎，得四书则统体通贯。与醴陵吴猎等均为新安正传焉。”

不止如此，一些历史文化名人的停留也为这里添了不少诗情画意。

“龙山七子”中的谭子诠就住在射埠涓水之滨，他和同为龙山七子的齐白石、陈茯根经常来到吟江。尤其是齐白石，当年在这留下了很多诗篇，如《宿吟江，与陈茯根夜话》、《客吟江，值风雪，感而有作》、《子诠移居涓江别墅，适愚过往，见赠一首，依韵答之》等。

齐白石还在这遇到了一位秀外慧中、顾曲相怜的女知音，以致一生中多次写下回忆诗章。那年是光绪二十年，齐白石31岁，就在那个秋天的九月，他作客涓江之滨，霜夜吹笛，有人隔帘偷听，“次日鹦鹉传言，知是女史”。为此他创作了《秋夜客涓江书事》、《甲午冬客涓江赠某女史》等诗篇。后来这名“女史”可能早逝，齐白石又作《怀人》诗四首，一句经典“魂梦不来痕迹古，吟江流水板桥霜”，足见他对知音的怀念之情。

精研帝王之学的王闿运是湘潭县云湖桥人，其实他早期就居住在涓水边的吟江，用妻子嫁妆置湘绮楼，也正是从这里走出去并博取功名的。咸丰七年，王闿运从就职的武冈回到吟江家中，本想饱饱地睡几天懒觉，却为母亲的一句话提醒，打马下长沙，终于乡试中试，名列第五。对于这段历史，王闿运自己也有诗为证“三岁相思八日留，回看锦石月如钩。天边自有乘槎路，消尽痴牛騃女愁。”

(四)涓水是希望的河

走在河堤上，一边是膏腴的稻田，一边是不舍昼夜的涓水，河堤上有桑葚，野生的，成熟的时候乌红乌红 的，吃起来不算多好，但也算是行走河边的野趣了。那时候很喜欢河边不远的人家的房子，周围是稻田，屋子围着一圈绿树，前面有一口水塘，游着些许的鸭子，塘边植柳，垂下条条柳枝。或者栽着桃李，既享得芬芳，又能吃到果实，实在是惬意的居住地。

我曾经伫立在河岸边，设想起一个可能的片段，几百年前，说着江右安福方言的一群背井离乡的外地人，朔水而上，寻找他们新的家园，这里土肥水美，他们定居下来了，在这里勤劳的耕作，繁衍生息，这中间的某一个，就是我们一姓上万人的先祖。据说，那就叫做“江西填湖广”。

涓水下游，金霞山下，郭氏一族，人丁兴旺，由于后代繁衍，已分居各地。

相传郭氏一族先祖郭东皋，又名启元，字汝三，原籍江西吉安府庐陵县麻冈村，元朝至正进士，官至元朝吏部考功郎、司绩大夫。

公元1363年即元顺帝至正十一年，郭东皋因母亲去世，辞官携全家回原籍丁忧守制，当船到九江之时，不巧遇上朱元璋和陈友谅两方大战鄱阳湖，郭东皋全家在九江附近，亲眼目睹了这一场中国军事史上惊心动魄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也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战乱年代百姓的惨况。

大战日久，阻断了水陆交通，郭东皋无奈只好转道，拟由长江逆水上行到洞庭湖下湘江转道由湖南回江西庐陵原籍，谁知到了湖南攸县，仍被战乱阻隔，老家音信杳茫，途中道路难通，返乡不成。郭东皋一家只好暂居于攸县县城的东门附近。

几年过去，有江西故人自湘潭来，故人述之郭东皋：潭人淳朴，土地肥沃，两江百姓徙居此者众多，湘潭风景不下故园，金霞山一带，依山傍水，风水宝地，发人发家，最宜居家、养老。郭东皋听后，便举家移居湘潭金霞山，成为湘潭金霞山沙头郭氏开山始祖。

相传明初，因长期战祸，湖南地区人烟极为稀少，四处土地荒芜，白骨露野，一片凄凉，千里无狗吠，百村少鸡鸣。朝廷鼓励移民，传说“插地为标”，即谁先占了便是谁的土地。

郭氏趁此良机，在金霞山下繁衍发展，并向四方扩展。

传说金霞山沙头郭氏，是唐朝汾阳王郭子仪之后裔。

金霞山郭氏，人才辈出，有明隆武乙酉科举人郭金台，授职起检司签事，有在清康熙年间的云贵总督郭凌云、有湘军名将直隶提督郭松林。曾被朝廷赐予“黄马褂”,世袭二等轻车都尉，谥号“武壮”)，有民国中将(北洋政府时期)郭人漳，有国民革命军少将郭子修，有解放军少将郭应斌(曾任湖北省军区副司令)、湘潭市委副书记郭果夫等等，在此不一一尽述。

我高中的母校一一湘潭县八中也正在涓水边，河那边是一片平原，暗合传说中的好风水，也确实是个难得的读书的地方，全县之内，只怕县属中学里很少有这样的自然风水，不由得感叹当年的创校前辈的好眼光。

我们那时候学校采取封闭式教学，一个月也就能回家一次，放假回家的时候，我经常独自行走，亲近河流，亲近田园。

高中年代，渐渐远去了，好些远去的事情渐渐淡忘了，但还记学校苦读年代的许多点点滴滴;还记得曾经和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在学校后山的操场上，俯瞰涓水，谈古论今，也有过那年少气盛时指点江山的激情。我们也讨论过射埠名字的由来，直到后来，看了《射埠纵横》一书，才知道射埠的来历，才知道射埠的来历。相传宋将高怀德常在此习射，箭射花圃，故名射圃，后演变为射埠。

曾老九打开了一座南京城，运回了财富，也打开了这个湘中地域子民百姓的见识，启发了民智，越来越多的人崇文尚武，追求经世致用，渴望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打拼，谋取功名和财富;于是涓水热闹了，更多的人走出去，近的到湘潭、长沙，远的去武汉，再远的到了南方大都市广州、深圳，再就去到了海外。

渐渐的公路拉通了，甚至现在横穿涓水流域的的连接株洲西站到湘潭北站的高铁连线也修通了，涓水越来越寂寞了，舟楫水运早就停止了，求学的、从军的、做生意的人们都选择了更快捷的出行方式，走的地方也越来越远，领域也越来越广了;但，它仍然是我们心目中最美的一条河，那片乡土永是我们心目中最美的最恬静的家园。

责编：肖畅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