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伟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0-11-13 17:00:42

文丨姜红伟
一个坐公交车上下班的人,一个独自行走在大街小巷的人,不是诗人,就是非诗人。除了极个别行为艺术家,所有的人都是普通人。所以,作为诗人的陈惠芳走街串巷之时,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但陈惠芳还是不一样。因为他有诗歌作品。这些诗歌作品是他在大大小小的街巷中“采购”的。
当《长沙诗歌地图》从湘江之滨飞抵大兴安岭,飞抵我的手中时,我被震撼了。不仅仅是它的精美与厚重,更在于它的特质、它的不可替代,更在于它是中国诗坛第一部“城市街巷志”。
此前,陈惠芳刚刚出版《九章先生》。“九章先生”之雅号,响遍大江南北。《九章先生》所收录的都是长诗,是一部壮美、厚实的湖湘文化“诗歌卷”。陈惠芳只会写长诗,写九章吗?不!他的短诗同样精彩。《长沙诗歌地图》收录的200首诗歌,都是30行以内的短诗。一街一巷,尽收囊中。
在我的印象中,陈惠芳是上个世纪80年代著名的校园诗人,他主持的旋梯诗社颇有影响。后来,他参与创建“新乡土诗派”,是大名鼎鼎的“三驾马车”之一。“新乡土诗派”成为现当代文学史上重要的诗歌流派。陈惠芳说:“《长沙诗歌地图》是践行新乡土诗派‘城市乡土’主张的最新成果。”我深以为然。
2012年7月,陈惠芳曾在《创作与评论》第7期发表长篇评论《长途跋涉的诗歌之旅——新乡土诗派概论》。他明确提出,新乡土诗不是“新的田园牧歌”,都市更不是新乡土诗派排除的领域;都市也是“新乡土”,都市也是精神家园。这一新的主张,很快付诸实践。当年11月,陈惠芳写下《长沙诗歌地图》的第一首诗歌《学宫街》,而后马不停蹄,8年间走遍长沙城400余个街巷,每一处都留下诗意的解读。
“长沙土著”对《长沙诗歌地图》所描绘的街巷,自然是十分亲切。身处其间的街巷,像熟悉、可口的坛子菜。而对于身处异域的我,则是十分的好奇与向往。长沙城内城外,都有一种强烈的反响,或共鸣,或和鸣。即便是不太会欣赏诗歌的人,也会从中寻觅到种种趣味。
陈惠芳说:“在我的诗歌词典里,有3个关键词——民族、本土、人间烟火。”言必信,行必果。《长沙诗歌地图》就是很好的注脚。这部作品集中,每一条街巷见物见人见历史,有血有肉有情怀。陈惠芳走遍了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也写活了这座饱经战火与磨难的城市。民族的魂,本土的根,生生不息的人间烟火,充盈着他的诗歌。正因为如此,《长沙诗歌地图》有了精气神,有了磅礴的力量。
《长沙诗歌地图》是一部巨制,也是一部史诗。8年的走读,8年的创作,其中的艰辛,只有诗人自己知道。我关注陈惠芳其人其诗数十年,却对《长沙诗歌地图》的历程知之甚少。现在,答案完全揭晓了。陈惠芳采取“隐忍”的手段,不张扬,不喧哗,专注于创作本身,静水流深,终于有了惊人的成就。他说:“无论何时何地,我是一个有底气的人。底气来自哪里?来自践行新乡土诗派宗旨的不含糊,来自不为大红大紫而陶醉的胡杨式隐忍。”这才是真正诗人的本色。
早在30年前,湖南著名作家谢璞为陈惠芳的第一本诗集《重返家园》(1990年10月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作序。在序文《兰慧清香》中,谢璞写道:“陈惠芳表现的是一种富有人类智慧的美,一种燃烧的情感,能给予读者审美的满足。随着年华的增长,相信他会有更瑰丽的乡土诗与广大读者见面的。”谢璞的预言实现了。陈惠芳“重返家园”之后,以“两栖人”的身份扮演了“九章先生”的角色,向我们呈现了叹为观止的“长沙诗歌地图”。他的创作轨迹,清晰而深刻。作为“新乡土诗派”的创始人,他一直践行着新乡土诗派“传承民族血脉,塑造精神家园”的宗旨,从不游离,从不后退,以一部一部作品集赋予新乡土诗派新的内涵,延伸新乡土诗派的走向。在湖南诗坛,在中国诗坛,陈惠芳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重量级诗人。
不谋而合。也就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一位叫荒林的评论家在《城市里的乡村诗人——论陈惠芳的诗歌创作(《理论与创作》1996年第6期发表)中,对陈惠芳的诗歌作了极富远见的评述:“陈惠芳众多诗作呈现出来的,从来不是一个情感统一体,而恰恰是一个情感悖离的混和。陈惠芳的可贵之处,一是真实地再现了这种悖背的痛楚,从而不掩饰地记录了社会文化转型在当代诗歌中制造的肿痛;另一方面,他以一位农民之子特有的韧性坚持,在城市的水泥地面耕作,表现出诗人在诗性消解时代另一种顽强求生姿态。”《长沙诗歌地图》不正是极有说服力的回应吗?
陈惠芳在长沙整整生活了36年,他早已适应和融入这座城市,尽管乡音未改,本性难移。所以,他将长沙称为“心中的城,诗中的城”;所以,他倾注了很大的精力,去注释、去诗意这座城市。在不停的走访和拷问中,他的才识也得到了升级。他像一个考古学家、一个旅行家,从城市的新旧交替中,从城市的丰盈与缺失中,深切地感悟到“没有历史与文化支撑,城市就是空壳。雷同等于死亡”。与其说《长沙诗歌地图》是一部诗歌纪录片,不如说是文化宣言书。它的价值就在这里。陈惠芳是一个有心人,有情人。他热爱这座城市,才会以超乎寻常的热度去洞照这座城市。
一年之内,《九章先生》《长沙诗歌地图》相继出版,陈惠芳似乎成了一颗“老明星”,甚至有人认为2020年是湖南诗坛的“陈惠芳年”。对此,陈惠芳保持着清醒。他说:“57岁,还没有到‘盖棺论定’的时候。请不要‘盖棺’,也无需‘论定’。我还在途中,我还在途中跑。”
其实,陈惠芳的低调,早已得到诗友们的赞许与认同。湖南著名诗人、评论家黄曙辉在《欲返不尽,相期与来——陈惠芳诗歌的乡土性研究》 (《创作与评论》2016年第1期发表)中说:“陈惠芳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低调为人,低调写作。尽管以他为主的新乡土诗派已经进入文学史,成为闻名遐迩的“三驾马车”;尽管他被视为湖南诗歌的一面旗帜,号召力、影响力不可替代;尽管他以巨大的毅力,写作《长沙诗歌地图》,已完成300余首;尽管他痴迷于新乡土诗派主张,行迹遍及三湘四水,写作了30余首长诗。但他还是属于‘不温不火’的诗人。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诗歌创作是一场马拉松’。”同时,黄曙辉对陈惠芳的创作态势予以高度评介:“近几年,陈惠芳潜心创作大型组诗《长沙诗歌地图》和《湘资沅澧组曲》等一大批长诗,标志着其诗歌进入了一个更高、更新的层次。那些如水一般透明,如熔浆一样炽烈,如岩石一样坚硬的作品,闪烁着独特的、耀眼的光芒。新乡土诗派的方向,与我们这个时代完全合拍。陈惠芳的诗歌创作是这个时代的交响曲。”
黄曙辉有幸言中了。陈惠芳以其丰富的创作实绩、鲜明的创作风格,赢得诗坛交口称赞。首发于《创作与评论》2016年第1期的《湘资沅澧组曲》,曾获首届张家界国际旅游诗歌奖组诗奖,其中的《资水谣》编入《新中国70年优秀文学作品文库·诗歌卷第二卷》。《长沙诗歌地图》问世,引起广泛关注,好评如潮。
开卷有益。《长沙诗歌地图》是一个宝库,需反复品味。我期待着有那么一个时段,与陈惠芳穿行于长沙的大街小巷,领略其独特的文化内涵与历史底蕴。且歌且行,不亦乐乎!
(作者系中国诗歌史料研究专家)
责编:邓玉娇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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