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南乡游击指挥部抗日活动:横戈跃马打鬼子

  新湖南客户端   2020-11-09 23:16:42


(衡南县柞市镇旁边的五岭连峰,即抗战时期衡阳南乡游击指挥部所在地。甘建华摄)


文丨欧湘富

烽火连天的岁月 致敬抗日英雄们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夏秋之交,倭寇侵湘,衡阳沦陷,到处是一片生灵涂炭、疮痍满目的景象。衡阳南乡人民同仇敌忾,尤其是王紫剑领导的衡阳县南乡游击指挥部,与日寇战斗达14个月之久,计有大小数十战。经报湘省及衡阳市府验收有据的,生俘寇兵百余人,击毙日寇四五百名,其中马形岭、乌石岭之役,活捉日寇中队长木泽少佐,毙敌马队队长岗村次郎少佐和联队指挥官小桥平村中佐。且智杀日寇中队长高桥太郎,惩治一批汉奸土匪,先后营教中美飞行员忒布、吴国栋、吴国梁、谢某脱险,营救部分国民革命军第十军将士安然脱离虎穴。缴获敌军机关枪4挺,步枪200多支,弹药10余箱,打死敌人战马3匹,缴获日寇太阳旗、千人缝护身符、武运长久旗及军衣、水壶等战利品数百件。

本文写于30年前,因为各种历史和现实的原因,遗漏了一些相关人物及其事迹,尤其是王紫剑、甘玉林、罗仕德三个领导人,的确值得大加宣扬和传诵。经省市史志专家提醒和发掘,现将三位先贤曾被遮蔽的生平及事功简介如下,并撷取几次较大的战斗场面以飨读者。

王紫剑(1890-约1950),今衡南县柞市镇柞市村胡丫冲人。长相似猴,诨名“猴子”,比狗跑得还快。曾为湖南省长谭延闿部下一名科长,荐任平江县长。抗战爆发后,被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委任衡阳自卫军副总司令兼南乡游击指挥部指挥(司令)。抗战胜利后,担任衡阳县临时参议会副议长,华中剿共司令部中将高参。1949年10月初,解放军逼近衡阳,王紫剑随白崇禧部去广西,传闻翌年死于异乡。其后裔一说现居海外,一说现在沪上,具体情况不详。

甘玉林(1901-1974),谱名继昆,茅洞桥人。少时读过私塾,习练武功,以南拳和大刀威震四方。1927年在浏阳做工,参加毛委员领导的秋收起义,上过井冈山,部队打散后回乡。随父木雕名匠嘉桁公学艺而青胜于蓝,人称“衡州小木王”和“活鲁班”。衡阳沦陷后,王紫剑邀其出山,担任副指挥(副司令)兼三大队长,为这支队伍中武功最高强者,杀得日寇闻风丧胆。抗战胜利后不居功,不参与政事,以木雕名匠终老乡里,事功载于省市县志及《湖南日报》《湖南年鉴》《衡阳日报》《武术世界》等报刊读物。新中国成立后,其三个儿子甘琳、甘珣、甘俊相继参加革命,均为国家有用之材。甘琳长子即湖南著名作家、文化学者甘建华,现居衡阳;次子石油物探高级工程师甘建军,现居敦煌;甘珣之子甘剑龙、甘俊之子甘建国均居衡阳。

罗仕德(1917-2002),曾用名全成安,代泉亭丁家皁人。1934年4月,考入南京宪兵教导团。1938年7月,保送至中央军校长沙分校军官班学习。曾任衡郴师管区二团三营营长,率部参加过第二次长沙会战,因作战勇敢擢升中校参谋,调任第62军上校参谋。1944年衡阳沦陷后,接受第九战区司令部命令留守衡阳,任衡阳南乡游击指挥部上校参谋长兼特务大队长,在山区与日寇展开游击战。衡阳解放前夕,接受中共地下党的指令,成立江南地下军第4军第12师第24旅,任少将旅长,率部和平起义。1983年任衡南县政协委员,同年任湖南省人民政府参事。其长子罗秀嵩现居衡阳市蒸湘区呆鹰岭镇农贸市场商品房,次子罗千山居石鼓区建设新村,女罗秀芝居郴州宜章县城。

还有一位副指挥(副司令)兼二大队长周全,与王紫剑系本乡本土挚友,其生平事迹不详。



吴家祠打掳遭打 董爷山放火挨揍

往茅洞桥去的京山香花坳,有一个吴家祠堂。某日,从谭子山方向来了几十个日寇在此打掳,闹得鸡犬不宁。这些家伙无恶不作,猪只用刀砍下四条腿,牛只割屁股肉。且狂妄到了极点,把枪支随便放在门外。正当鬼子横行霸道之时,衡阳南乡游击指挥部一大队长谢民胜率领百余名游击队员,以猛虎扑羊之势,迅速包围了这个村庄。他们先把在外的枪支弹药拿到手,然后追杀敌寇。鬼子被打得措手不及,4人毙命,6人被捉,以后再不敢来此骚扰了。

柞市董爷山茅草丛生,古木参天,苍郁幽深。山上有一条依稀可辨的林间小路,弯弯曲曲,几十个日寇用枪柄扛着抢来的鸡鸭鱼之类,在山上的一座庵子内歇息,枪支堆放着,人则横七竖八地斜躺着。忽然,几声枪响惊醒了鬼子,埋伏在四周的游击队七大队长刘朝胜,与军官大队的余洪发及特务大队百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庵内,打死敌军七八人,余者逃窜而去。但鬼子不甘心他们的失败,过了几天,又纠集百多人杀气腾腾地向此山扑来。先是将庵里两个和尚绑在树上,用皮鞭抽得鲜血淋漓,然后放火烧庵。正当他们得意狂笑之时,甘玉林率领三大队150余名游击队员从密林中扑出,“呯呯”几声枪响,三个骑马的敌指挥官被击倒,马也被击毙。接近黄昏,敌人不敢恋战,仓皇败逃而去。

夜袭南乡埠 智取豹子岭

南乡埠对面有一座陡峭的山峰,山下驻扎一队日军,他们强迫老百姓在山顶上筑碉堡、挖战壕,妄图控制南乡一带通往衡阳城的要道。趾高气扬的鬼子白天到处奸淫掳掠,晚上凭藉险要地势,除二三个在碉堡外放哨,其余则睡大觉。游击队探明情况,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四大队长李季常率部百余人,兵分两路,一路控制碉堡,一路直接冲进营房。随着“缴枪不杀”“举起手来”的喊声,一支支枪口对准了他们,正在做美梦的鬼子顿时慌作一团。一个鬼子举枪反抗当场被击毙,除活捉3人外,余者只恨爹妈少给两条腿,趁着天黑和混乱之机,丢盔弃甲逃走了。此役,游击队缴获了20多支枪和一些弹药。

衡祁边界茅洞桥西头有座豹子岭,因曾有豹子出没而得名,地形险要,难攻易守。此岭驻扎有日军百余人,而且武器装备精良,祁阳抗日游击队蒋伏生部攻打几次未成。于是,蒋派联络参谋谢铁珊来衡阳南乡游击队联系,要求出兵夹击。王紫剑和副指挥甘玉林、参谋长罗仕德商议,采用声东击西和麻雀战背后偷袭等战术,给敌人以狠狠地打击。某日接近傍晚时分,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化整为零,三五个一组,从正面佯攻,只用炮轰,不放枪,狡猾的敌人按兵不动。另一路夜晚出发,两个加强队400多人从泉湖、鸡笼街一带,绕道插到豹子岭背后。次日拂晓,一颗信号弹在空中升起,正面佯攻者东放一枪,西放一枪,同时边打边退,故作败退。敌人主力从山顶冲下来疯狂追赶,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主力部队在甘玉林率领下,从背后占领山顶,正面佯攻者随即进行反攻,喊杀连天。游击队员采取梅花点式散开和波浪式前进,四面夹攻。敌人看到漫山遍野的中国人逼近,队伍大乱,只得突围,被打死30余人。往祁阳方向撤退时,又遭到蒋伏生部的追杀,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

激战乌石岭 坚守马形岭

乌石岭为柞树坳群山之冠,地形起伏绵延,山连着山,树多草深,荆棘丛生。这儿是王紫剑的老家,也是衡阳南乡游击指挥部驻地,修建了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如交通壕、战壕、散兵坑及机枪掩体等。日寇对游击队早已虎视耽耽,恨不得一口吞掉。1944年农历九月,一百多名鬼子趾高气扬地向乌石岭进攻。游击队特务大队中队长刘文科、特务排长周克舜等率百多人出击,加上指挥部三个战斗前哨率几十人参战,鬼子死伤40余名。鬼子吃了大亏,改变了对游击队不屑一顾的态度,隔了几天又在大炮的掩护下,200余人兵分几路,凶猛地向乌石岭冲来。游击队七大队刘名胜中队、特务大队刘文科中队和特务排长龙存恕等率部奉命还击。许克恭四大队位于最前哨,许本人贪生怕死,又想保存自己的实力,率部临阵退却。鬼子趁机猛打猛冲,穿过三个战斗前哨,直往指挥部冲来。参谋长罗仕德临危不惧,迅速指挥几挺轻机枪堵住,所有人员及指挥官全部撤离指挥部,到各大队指挥,占据各个山头制高点。副指挥甘玉林组织大刀队、手枪队、军官队到各大队穿插增援,将士们誓与阵地共存亡,战场上枪声和喊杀声连成一片,弾土飞扬。敌人队伍中不时燃起一团团大火,那是日寇将死者胸膛用刀剖开成十字形,然后塞入一把火药,顿时尸体燃烧起来。几分钟后,鬼子抓一把尸骨灰塞入枯骨袋,以后送到死者的家乡,从缴获的枯骨袋看,上面有倭寇的出生地、工作地等。在游击队的迂回夹攻下,日寇和伪军死伤30多人,马队队长岗村次郎少佐和联队指挥官小桥平村中佐毙命,余者逃走。

农历十月初七,敌人又向游击队另一驻地马形岭展开进攻。马形岭距乌石岭不远,只隔几座山,地势也是起伏不平,蜿蜓曲折,山脉线长,游击队修筑了纵横相通、弯弯曲曲的交通壕。这天正是柞树坳赶场日,农民听到日寇要来了,纷纷跑往深山躲避。上午10时,一支千余人并配有轻重机枪等武器的日寇大队,由泉湖乡伪维持会长尹达夫带路,自泉湖、祁阳、茅洞桥、南乡埠四方,向游击队驻地包抄过来。敌军蜂拥抢占马形岭外围四周高地,形成错铰之势。游击队三大队、七大队、八大队、特务大队共计500人枪,在甘玉林和罗仕德的指挥下,严阵以待,磨拳擦掌,发誓要狠揍日本鬼子。

11时许,日军用八八式榴弹炮向游击队阵地猛轰,连放数十发,只见浓烟滚滚,弹痕遍地。接着,在轻机枪掩护下,步兵向游击队阵地猛扑而来。游击队员毫不畏惧,沉着应战,等敌人到了有效射击区域,步枪、机枪一齐开火,子弹、手榴弾在敌人队伍中开了花。军官队和手枪队穿梭于各大队、中队阵地流动作战,随时增援。游击队连续击退敌军七次冲锋,打死打伤敌军20余人。

敌人还不罢休,当天夜里,先用照明弹寻找游击队阵地,然后用大炮不断轰击。游击队也利用敌人的照明弹,用迫击炮和发射筒还击。在敌军临近前沿时,游击队员们怒不可遏,使出浑身解数,痛歼敌人,鬼子被打得抬不起头,死伤20余人。副指挥甘玉林武功高强,善使各种冷兵器,一人转瞬刀劈6名鬼子,将敌我双方的人都看花了眼。次日,敌军再次发动猛攻,游击队员凭藉居高临下的地势,狠狠地打击敌人,毙伤十余人,甘玉林活捉了受伤的日寇中队长木泽少佐。

日寇的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军国主义本质,在游击队的打击下更加暴露无遗。第三天,情报员探到:敌寇驻衡阳宪兵司令部司令官田中关一大佐,调集千余人的精壮部队,带着重炮多门、重机枪数十挺前来增援,妄图一举消灭南乡游击队。此时,游击队已经两天没有进食,极度困顿,弹药补给因难。参谋长罗仕德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放弃阵地突围。

敌军以连横队、营纵队的冲锋波,密密麻麻,蜂拥而来,游击队阵地前弹如雨发。面对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罗仕德指挥年轻力壮的敢死队员在东面、南面佯攻迷惑敌人,敌人以为我军想在东南面突围,于是放弃了西北面的制高点,主力向东南面集中,留下了两面缺口,游击队主力迅速地从西、北两翼几条狭窄的山路突围而去,但伤亡较大,一分队长、三个班长及十多个士兵英勇牺牲,参谋长罗仕德右手末指也被弾片打断。此次敌人死伤110余人,给在衡阳南乡的日军侵略者以严重的打击。

枫树坪歼敌 麻布袋捕寇

茅洞桥枫树坪四周环山,西南面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栗江。敌寇一个中队依山傍水盘踞在此,平时作恶多端,当地人民恨之入骨。游击队决心消灭这群豺狼,由参谋谢召民、特务排长周克舜指挥作战。由于在枫树坪各山头我方尚未完成占领时,谢召民就命令打炮,打乱了战斗部署。敌军趁机冲上,并用两挺机枪压住游击队一挺机枪,机枪手蒋华中牺牲(四川人)。周克舜匍匍前进,继续架起机枪扫射,双方持续了3个钟头。待三面全部围拢后,敌军见势不妙,退到小河边渡河逃走,死伤十余人。

游击队秉着“避其锋芒,打其虚弱”之战术,由龙存恕、陈旭、谢民胜、刘文科等训练了几十个大力士组成特别队,在湘桂铁路、衡宝公路和附近民房,乘敌人放哨打掳之机,突然袭击,用麻袋捕捉日寇。先后俘敌90余人,凡是日本人基本上都处死了,凡是朝鲜、满洲的假日本鬼子,则送到蓝山第九战区临时指挥部。但相当一部分在途中遭敌袭击,被敌人自己杀害了。

四次营救飞行员 巨额钞票不隐瞒

衡阳八甲岭机场为我国西南空军重要基地,1944年6月26日,被日军第68师团占领。1945年4月8日,我国空军中美混合大队派遣轰炸机一队9架,从芷江出发,乘敌不备,于拂晓前飞抵衡阳机场上空,扔下数枚重磅炸弹。霎时间,阵阵连珠炮般震天巨响,一排排正待起飞的敌机和油库中弹起火,只见浓烟蔽空,火焰冲天,敌机被炸得粉身碎骨。事后获悉,此次炸毁敌机数十架、油库一座,炸死、炸伤日军200余人。

空军健儿炸毁敌机场后,大家怀着喜悦的心情迅速返航,不料航空教官吴国梁驾驶的飞机突然发生故障,吴跳降落伞在广福乡马鞍山皂壳树村,飞机则坠于东阳乡石桥美女山焚毁。日寇见此情状,蜂拥似地向该地包抄过来。正在万分危急之时,当地老百姓看到吴国梁有“往外作战证书”,便赶紧脱掉他的飞行服,藏在贺兴元家里,日军未搜到。当晚,农民雇一顶轿子,把他送到乌石岭南乡抗日指挥部。

同年7月的一天下午,飞行员吴国栋驾机从芷江来衡袭击日军,飞机遭敌炮击受伤后烧毁,他则跳伞降落在车江镇与栗江交界处,被游击队邹金玉大队几个队员发现后,护送到乌石岭指挥部。

同年8月的一天,又有一个姓谢的飞行员驾机来衡轰炸,也因飞机受伤坠毁,他跳伞落在大山乡附近,被四大队许克恭部发现,帮助摆脱日军搜捕,入夜绕羊肠小道护送到乌石皊指挥部。

也在这个月的一天,美盟军中尉飞行员忒布驾机由芷江来衡空袭日军,飞机遭敌炮击坠毁,人则跳伞降落在东阳乡石桥村本家塘后山上,被七大队长唐磐石(三塘镇智杀日寇中队长高桥太郎即此人)等发现。忒布是美国人,讲英语大家听不懂,拿出一些证件给唐磐石等人看。看到游击队和老百姓一张张善良微笑的脸,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便听从大家的安排,藏在陆魁发的猪栏里,用猪栏稻草盖住。傍晚时分,搜山的日寇走后,在陆秀才家里吃了晚饭,由唐磐石等人绕道护送到乌石岭抗日指挥部。

这4个飞行员先后由衡阳南乡抗日游击指挥部派员,安全护送到蓝山县第九战区临时指挥部,再转运芷江中美混合飞行大队。忒布临走时,对副指挥甘玉林、参谋长罗仕德等人伸出大拇指,连说:“OK!OK!”

1944年农历十二月初八(1945年2月10日)夜,一架中国军用飞机烧毁坠于栗江七宝、城福三乡毗连之樟树山,飞行员随即遇难。驻该处的四大队长许克恭、参谋欧阳以、中队长刘育英闻讯,率百余人包围现场,拾获未烧钞票8箱,金钏一副,左轮手枪一支。除左轮手枪被许克恭留用,其余钱财全部上缴。

(本文原载《衡南文史》第2辑,原题《横戈跃马抗倭寇——记衡阳南乡游击指挥部抗日活动》,有修改)

作者简介

欧湘富,生于1963年1月29日,衡南县洪山镇人。1988年前在衡南县委党史办工作,后调入衡阳市第二律师事务所,曾任湖南天戈律师事务所主任,衡阳市人民政府法律顾问。1997年调往深圳,现为广东星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高级律师。

责编:廖慧文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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