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岭湖南省建筑设计院老办公楼院内的几株樟树，历经岁月、承袭世故，让人颇有记忆，时常萦怀。

它们经历着枯荣，也拓印着流失的时光与往事，更揭示了生长的自然规则……

1992年新宁茛山风景区总规现场

记得1989年刚进院里上班时，门前两树满眼的碧绿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听老同志介绍，这两株樟树是1952年建院时种下的。

虽是同时种下，但进门前右边的一株比左边的一株要粗壮、滋润了许多，据说是因为左边的大树下有老坟的缘故, 却也不知真假。

有这两株大树一左一右的护卫着，设计院的老办公楼一片绿荫、生机勃勃：春天，枝叶嫩绿，暗花幽香，4月份集中换叶时又飘下斑叶一地，饶有意趣；夏秋时节，翠绿浓荫，凉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冬天，黑籽压枝，鸟儿啄食，寒风中偶夹清脆的雀鸣，凭添许多意趣，同时，鸟儿吐出的乌核盖满一地，人踩其上，咯吱有声，又有声情并茂之感。

我们每天也就在这富有诗意的绿色之中进进出出，祥和、宁静地工作着、生活着。

或是心境之故，每天关注他们会有不同印象：有时幽绿而阔大，难测其神；有时丰满而妖娆，妩媚可爱；有时又觉得枝干苍劲，坚韧有力。

树的形态已然在不同的心境中鲜活、具化，交替上演。尽管如此，这种心境的变幻与起伏，在岁月的长河之中，也总归是平淡。

死水微澜的事，发生在2000年左右。那年，我们承担了长沙市新殡仪馆的规划设计任务。

在进入新世纪前，我们参观了广州市新殡仪馆。由于所见的场景不同寻常，那段时间颇觉煎熬，震撼的场景时常跃然眼前，挥之不去，导致经常睡不着觉，做着恶梦。

有一天晚上居然梦见在这大树下架着一个大火炉，不停地焚烧着什么，还冒着油浓浓的黑烟，久久不散。

第二天上班时，我特意围着大树转了两圈，以后，才逐步心魔消散，重归平静。也许，大树是可以给人以心神庇护的。

这段往事，让我对这大树产生了些许敬意。后来，我常想，除了工作的原因外，是否还与这充满故事、大有来历的识字岭有关？

大樟树又一次的起伏大约发生在2013年，是总院60周年庆的第二年，也是老规划所由一个所变为两个所进入正式考核的第二年。

门前左边的大树出现了枯顶现象，而且愈来愈严重。作为爱树的园林之人，我非常焦急，向院领导反映后，院里在我的建议下及时请来了湖南农业大学的吴铁明教授，到现场进行诊断与指导。

原来是因为院内停车坪的硬化，使大树根部不能透水、透气，导致了生长不良。

在将大树周边的水泥块挖去进行透水铺装并在根部加施一定的基肥后，第二年春天大树换叶时彻底恢复了生机。

无独有偶！有意思的是，门前的两株大樟树仿佛难兄难弟似的，需要公平。2016年，规划院进行整体改革的第一年，右边生长茂盛的大树也出现了枯顶，并且，有一侧的树枝特别突出。

经过同样的程序、同样的处理，同样的又是在第二年春天就彻底恢复了生机。

这两株大树的变化，虽然同因，但不同时，右边的大树整整迟了3年！

也许，对于同样的环境变化，是否健壮的大树抵抗力要强大得多？抑或是反应迟钝了许多？但有时又难免让人联想：在大环境改变之下，是不是没有树木能够不受影响？正如许嵩歌里所唱：“无约而至，无人可免”。

除了这两株大樟树外，还有一排相对较小的樟树也印证了这“无人可免”的波折：老办公楼进院子后有一个小坡道，小坡道的一侧也栽了一排樟树，具体栽种的时间不是很清楚，但却是我进院前就已有了的。

这些树虽也“成年”，但相对门前的大树，它们生长普通，毫无特色，从形态上来看甚至有些“苟且”：歪而不出意境，斜而不显风骨，枝叶稀疏，要死不活，就这么自生自灭。

直到有一天，院里前坪全部硬化，生境发生变化，这些平常丝毫不能引人注目的樟树立刻以最快的反应速度频危：本已少得可怜的几片树叶又枯掉了许多，微风一吹，感觉随时都会掉光。

为了拯救这排樟树，设计院不得不将一些多余、枯死的树枝修剪、锯掉，并对树下地表进行适当的松土软化，它们才又慢慢缓过气来。虽也不旺，但总还算是“回了魂”，又继续“苟且”着。

稍微有心的人，也许还会注意到，老院办公楼进门前左侧的停车坪里，还生长着一棵樟树，它是在我从老建筑设计一室转到老规划室后的一年里，与旁边的雪松同时种下的。

1998年永兴县龙华山公园规划肖云（右一）与甲方现场合影

记得当年院里搞草坪改造，由现在的副总建筑师向显军设计种植。当时他也才到院里不久，还在老规划室做着园林规划设计。

这两棵树，从种下到今也近30年了。虽也是同时种下，长势却大不相同：雪松昂首挺健、苍翠浓郁，一幅森然参天的雄姿，而那棵樟树却蔫不拉几、无精打采，始终是一幅刚种下没几年的样子，爱长不长的。

每见此景，我心里常想：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巨大差异？

从立地条件看，应该不会有如此大的差距：两树立于同一块地，相距不到30米，同样的地表土壤，同样的雨露风霜，而旁边的樟树又生长良好，也应该不存在土壤酸碱度的适应问题，且这棵樟树也没有病虫害的迹象。

思来想去，内心推测：唯有可能是种植时底肥施用不足加上旁边大树对其光照的影响，使其既有先天不足的缺陷又长年生长在大树的树荫之下，难以享受阳光的普照，才发育不良。

看来，树木的茂盛与否，先天与后天因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年轮与资历有时也不一定能说明问题。

老院子里另外还有几株樟树，也有一些故事，但林林总总，难一而足，在此不再赘述。

迁了新址以后，偶尔还会到老院办公楼去看看，门前的几棵老樟树，还依然如故地生长着，唯愿它们自然而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