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读书日丨令人称奇的长沙读书旧事

  长沙晚报   2020-04-23 00:13:00

文丨任大猛

旧时长沙书人书事,总会被人不断提起,它们的时代距离我们貌似有些远,但又发生在我们城市的寻常巷陌,令我们感觉就发生在身边。

整伞拖车之流,也能读书看报

清代早期康熙年间,学者刘献廷来到长沙,他感叹长沙,尤其是小西门外,风景绝佳。他的朋友更盛赞长沙房价仅及江浙四分之一,适合在此买田置宅。但另有朋友却评价道:如果真卜宅湖南,那是“只图柴米贱,不顾子孙愚”。一切只因清代初年,湖南文风不盛,教育水平不高。

然而,到了近代,随着湘军崛起,湖南人才群体在历史洪波中涌起,群星璀璨照亮大半个近现代史星空。与此同时,湖南文风大盛,教育及师资水平力量居全国前列,甚至文风极盛的江浙名人家庭,也愿将子弟送往长沙名校就读。

其实,近现代湖南人才群体的崛起,也与读书紧密相关。近代史上,以湖南人为主体组成的湘军,固然善扎硬寨打死仗,但打仗同时,曾左彭胡每位赫赫有名的统帅,都是“读书人领兵”,边打仗,边读书,甚至对湘军部卒也进行识字教育。晚清时期,退伍湘军士卒,在长沙城内,多从事整伞、拖车、抬轿等工作,但他们竟能读书看报。创办雅礼学校的胡美、美国驻长领事詹森等外国人对此十分惊奇,认为这是长沙不同于其他城市的一大特色。

街巷深门大院,时见藏书之楼

湘军镇压太平天国,平定江南之时,固然将金银财宝运往湖南,同时,也从战火余烬中抢救出不少珍贵书籍,“携以归湘”。

战后,爱书的曾国藩在湘乡老家藏书处就有富厚堂、求阙斋、八本堂之说。其中富厚堂藏书竟达30余万卷。比叶德辉近20万卷的织机街耕耘圃的观古堂藏书量要多。

湖南人还在北京忠义祠设立湖广驻京同乡会图书馆,即“楚宝书籍管理处”,这证明,湖南人不但在自己家乡老屋藏书读书,出外打仗时读书,甚至在北京做官,也忘不了,要多读书。北京湖南人创办的“楚宝书籍管理处”,早于长沙北门外辟建的校经书院书楼,一些学者们认为,这是“中国图书馆之祖”,当然它是我们湖南人所创办。

值得一提的是,在长沙城内,各处僻街陋巷,尤其深门大院内,亦时常可见读书之园、藏书之楼。

今营盘西路辛弃疾雕像旁,有个加油站,在过去这里有条叫“听橘园”的小巷。听橘园最初本为清代长沙人周寿昌和周礼昌读书之处。周寿昌与曾国藩同时代。在自述中,周寿昌说:“予少时居(长沙)城北之敝庐,曰听橘园,实蔬圃也。圃后有池,广数亩;楼三楹据其上。左右藏书籍。中拓丈余,为予与弟筱楼读书所。楼窗面岳麓,朝霞夕月,吐纳万丈。读书之暇辄吟眺。”

早于曾国藩的另一湖南人李星沅,早年曾苦读书于定王台旁水月林。李星沅成名有钱后,就在定王台水月林旁买地辟园林,名芋园。李星沅之子李桓更在芋园内大建藏书楼并刊印书籍,一时为盛。到民国时期,李家出了个翻译家李青崖,李青崖活跃于长沙报界和教育界,他将芋园老屋租给杨昌济、黎锦熙等人创办编译社,出版印发各类教参教辅。毛泽东、萧子升等人在湖南第一师范就读时,亦常利用周末闲暇,来芋园读书,或向杨昌济等老师请教。

“文痞”叶德辉,藏书读书为人肯定

叶德辉的观古堂,至今在长沙仍有址可寻:今苏家巷旁白果园北段即昔日光复里,观古堂设此巷,后门则开在耕耘圃。

当然,叶德辉是个极有争议且个性强烈的人物。生前他常扬言,他有“两不吃”:“鸦片不吃,亏不吃”。有“两不借”:“老婆不借,书不借”。他也搞些“宝路情”,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晒书日,必亲自动手晒书,珍本书中并夹春宫图片,谓“防火”。

叶德辉又说:“吾家别无长物,书即吾之财产,不得不慎重处理。”

1927年4月,叶德辉被镇压,他所收藏的书籍由此大半散出,甚至卖给了日本人。

叶德辉本人虽万种不是,但其读书和研究学问,仍被今人肯定。他的死,很多人表示惋惜。

旧书市场玉泉街,当时读书人至爱

昔日长沙旧书市场玉泉街,名动全国。

自晚清湘军东征,携回大量书籍后,因湘军“富二代”多不成器,旧书多流散到玉泉街旧书市场。不过善本仍要价颇高,一般穷学生不会去买。

1915年前后,就读湖南第一师范的青年毛泽东,被国文教员“袁大胡子”袁仲谦嘲笑作文学习梁启超报人手笔,“半通不通”,指点青年毛泽东师法韩愈,门径就正了。当时很穷的毛泽东便跑到专卖旧书的玉泉街买来一部宝庆版《韩昌黎诗文全集》,然后到“一师”图书室借了“善本”《韩集》逐页逐字校勘,改正讹误,修补破烂,居然使一部宝庆版《韩集》成为善本。后来毛泽东向斯诺谈起此事说:“我钻研韩愈的文章,学会了古文文体。多亏了袁大胡子,今天在必要时,我仍然能够写出一篇过得去的文言文。”其实毛泽东也应感谢长沙有条玉泉街。

玉泉街,其实就在今五一大道长沙口腔医院后的一条小街。清末民初,长沙爱读书的人,无不爱逛玉泉街。

张舜徽在《湘贤亲炙录》中说:“长沙玉泉街书肆林立,仿佛北京琉璃厂。著名学者任凯南先生即设湖南大学市内办事处于玉泉街,平时在岳麓处理日常校务外,辄渡江至玉泉街办事处休息,设榻其间,或信宿(注:连住两夜)乃返校。书商每得善本或稀见之书,辄走送先生审择。先生于是致书益多,皆节衣缩食以得之。由是博涉多通,于版本源流利病,皆能自道其所以然,肆估不能欺也。”

著名文字学家、教育家王力,在抗战初期,随学校内迁长沙,住营盘街口。在长沙期间,王力先生最爱逛玉泉街,并购得特别版本的《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后来自认为这两部书对他写作《古代汉语》起到极大作用。

湖湘近现代名人这样读书

曾国藩读书有“熬烂肉”之法

晚清重臣曾国藩多次谈到他的多类读书之法,其中,“熬烂肉”之法,颇合湖南人口味,最为人推崇。

曾国藩读书“熬烂肉”法,就是以湖南人做红烧肉把肉熬烂作比喻。他说做学问,读书,就像“熬烂肉”,先要用“猛火煮”,后再用“慢火熬”,这样肉一定会熬烂,味美可口。也就是说,新书到手,一定要快读;已读之书,且慢慢来熬。如此就能一方面既多读新书,不致孤陋寡闻;又不忘温习已读好书,烂熟于心,既不会忘记,也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徐特立“不动笔墨不读书”启迪毛泽东

长沙市窑岭湖南图书馆内,专门设有“徐特立同志藏书阅览室”,该室书籍为徐特立先生捐赠。

翻开徐特立生前使用的书籍,除能发现书中粘有或夹有各类小标签纸条外,书背上亦能看到徐特立粘有手书本书内容提要等的纸片;翻开书页,更能发现书中用铅笔或毛笔画有多种读书标记,有的书页空处甚至密密麻麻写满批语。徐特立读书,一直主张“不动笔墨不读书”之法。

1937年1月30日,毛泽东在延安庆贺徐特立六旬寿诞时对徐老说:“你是我二十年前的先生,你现在仍然是我的先生,你将来必定还是我的先生。”徐特立先生对毛泽东的影响,至少有他所主张的“不动笔墨不读书”之读书方法。徐特立早年就有教育界“长沙王”之称,他的“不动笔墨不读书”的读书方法不知影响了多少当时的长沙学生。

责编:廖慧文

来源:长沙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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