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雷岛——旅人没有归期

  旅行家杂志   2018-06-15 10:56:27

戈雷岛——旅人没有归期

戈雷岛,在塞内加尔的历史上举足轻重。15~18世纪,曾有超过2000万黑奴在这座不足0.3平方公里的小岛上被转卖,是人类史上最黑暗、血腥的“黑三角贸易”的罪证。如今,它以岛上遗留的色彩饱和、充满独特风格的殖民建筑群,活跃的艺术区吸引越来越多旅行者到来。

● 俯瞰戈雷岛

西非角上的“避风港”

站在达喀尔的海港,一眼就能望到3公里外的戈雷岛。这座蜚声世界的小岛孤独地盘踞在大西洋,像一颗黑珍珠镶嵌在蓝色的海面上。岛上殖民时期遗留的色彩浓郁的石头建筑,伴着蓝天、海水、灿烂的阳光,环抱在茂盛的植物间。但这些带有浪漫色彩的建筑,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这里在漫长时间中被侵占的历史。

1444年,葡萄牙船长迪斯尼·费尔南德斯首先发现了这座位于非洲最西端的小岛,当时,这里只是当地黑人的晒鱼场。由于戈雷岛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是出色的海港,岛上还有3个淡水泉眼,越来越多强国意识到这里的抢手,在随后的几百年间,成了兵家眼中的“肥肉”,经历了葡萄牙、西班牙、英国、荷兰的争抢,甚至见证了从老牌航海帝国到新的海洋霸主的更替。1617年,荷兰的“印度公司”占据了小岛,正式取名为“戈雷岛”(意为“好的避风港”),这里也成为欧洲殖民者登上非洲大陆的落脚点。以戈雷岛这个小小支点建立起的奴隶贸易,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撕开了非洲大陆。

在源源不断的暴利引诱下,血腥的黑奴贸易在这里持续了400多年。而这座只有2000多居民的小岛,输出了超过2000万名黑奴,记录了人类史上最野蛮、黑暗的血泪账。

黑色时代的反思

在西非旅行,很难避开“奴隶”这个字眼。无论身处世界任何角落的黑人,向上追溯都与非洲有关,这里是黑人的故乡。15世纪后期,由于美洲的印第安人遭到大量屠杀,西班牙和葡萄牙当局鼓励种植园主从非洲进口奴隶。从最初粗暴地偷袭黑人村庄、烧毁房屋,掳走精壮的男子;到后来狡猾地挑动当地酋长从事猎奴,再用弹药、甜酒和纺织品交换奴隶。这些俘获的奴隶,被成串押到市场上,让奴隶贩子选购。买卖成交后,用烧红的烙铁,像货物贴上商标一样,在胸前和手臂打上公司的烙印。这些奴隶被寄存在沿海的奴隶站里。戈雷岛是非洲到达美洲大陆最近的岛屿,还在航道的枢纽处,是最理想的据点。

今天到岛上旅行,仍可以看到一座保存了200多年的、完整的奴隶堡。这座二层小楼,正面有两条弧形旋转楼梯,底层是一间间黑暗、潮湿的囚牢,分为男区、女区和儿童区。五六平米的狭小空间同时要关押十几名成年男性,非常拥挤。房间的石头墙壁上也只有狭窄的气窗,供看守观察。偶有不甘的反抗者,会被关进一个高度只能半蹲着的小屋接受惩罚。

● 黑人奴隶像货物一样,被送到台上拍卖。

城堡中央是一条狭长、阴森的通道,直通波涛汹涌的大西洋,成千上万的黑人奴隶就是从这被押上船运往美洲,像是一段死亡航程。奴隶们被超载塞进船舱,像书架上排列的书本一样,只能占据狭小的空间。为防止逃跑还要两两锁在一起,即使是跳海也只能成为鲨鱼的食物。污浊的空气、传染病和缺乏淡水,让许多人死在了途中。出了这道石头门,数以万计的奴隶就迈向了“新大陆”,人们给这道门取了一个伤感的名字——不归门。

在奴隶堡的博物馆中,仍可找到当年用来束缚奴隶的手铐、脚镣,防止逃跑使用的铁球,还有欧洲殖民者的武器。小岛北端,曾经用来防御的工事也被改造成历史博物馆,可以追溯更多黑奴贸易时期的书籍和收藏;岛上的居民们,也常自发地为游客讲述这段黑暗的历史。

● 奴隶堡

不合时宜的浪漫建筑

直到1960年塞内加尔独立前,戈雷岛大部分时间在法国统治之下,这也是岛上充满了多姿多彩的法式建筑的原因:饱满浓郁的配色、尖顶、拱门、铁艺的路灯,散发着欧洲情调。这些建筑大多是两层高,是奴隶贩子们的住处。除了一层的囚室,二层是截然不同的天地:通常是木质结构、欧式的布局,修有朝向大海的阳台和长廊,和用当地玄武岩构建的庭院浑然一体。在室内,还有厨房、壁炉、双开窗的阳台来欣赏海景。面对同一片大西洋,在同一座建筑之内,殖民者和无辜的受害者们体会着天堂、地狱的差别。

● 岛上的建筑色彩浓郁、充满欧式风情,是曾被多国殖民留下的印记。

大约到18世纪下半叶,更多公共建筑在小岛上落成:妇产医院、学校、剧院、长老会修道院……俨然一个小社会应该具备的各项功能。其中还有一些颇有趣味的设计:除了地中海式的木质百叶窗、欧式廊柱,还有一些船形的建筑。西非的拙扑和欧洲的浪漫糅合,红赭色和黄赭色的住房掩映在热带植物的怀抱中,着实像度假的小岛。粗鄙的奴隶堡和华丽的洋楼的比照,也正是戈雷岛文明和野蛮交织的矛盾。这些殖民者留下的人文建筑遗产,也成为戈雷岛终结黑奴贸易后吸引游人的另一个原因。

艺术,正在发生

从历史的记录到旅游业的进驻,近年来,戈雷岛又发展出了新的角色——新兴的西非艺术中心。早期殖民者修建的剧院已经破败,现在改为了露天剧场,时常有人在此表演。而每年的仲夏,来自全球的策展人和收藏家们也会飞往这里参加艺术节。届时,岛上风格各异的庭院和别墅会变成临时的艺术展场。

艺术群体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定居海外的艺术家,比如擅长画玻璃油彩画的艺术家Andre Dolly,他笔下的非洲女性一律是大肚子上支着细脖子,“虽面对很多艰难,但心中宽仁。”也有许多摄影师、雕刻家、珠宝设计师会带着作品前来参展。另一派,则是本地的创作力量。塞内加尔政府提供极为优惠的房租,希望艺术家可以长久地住在岛上创作。有些艺术家是从达喀尔艺术学院经过系统学习的科班,他们的作品非常现代、专业。而戈雷岛络绎不绝的人气,也让这里充满活跃的艺术气氛。在空置的法式阁楼甚至炮垒里,都能找到绘画、雕塑、装置的工作室。

沙画,在当地艺术中颇有代表性。这些沙都是来自塞内加尔的天然沙,不染色。黑色的来自火山周围,红色的来自撒哈拉沙漠,黄色的沙来自小岛的海滩,大约有八九种颜色。艺术家先在薄木板上用胶刷出简单线条,然后按顺序撒上白色、粉色、橘色、褐色、黑色的沙,层叠铺陈在一起,轻松自如,神秘得让人看不出端倪。短短几分钟,待浮沙抖落后,会惊奇地出现一幅完整的非洲风景或是人物肖像,是很漂亮的室内装饰。夜晚,这些驻地的艺术家们三五成群地聚在码头附近的小餐厅喝酒聊天,话题都是些惹人发笑的琐事。正是这样的生活态度,滋养了最真挚的艺术情感,让戈雷岛成为适合艺术自由发展的土壤。

曾有人说,“当一片土地被眼泪、哀伤与血液洗礼后,就会感觉异常的平静与安详”。过去,奴隶们在戈雷岛戴上手铐、脚镣,被贩运出国;今天,艺术家们在这里享有灵魂和创作上的自由。幽静的小巷,被当地的绘画和手工艺装饰着,缤纷色彩与斑驳脱皮的建筑映衬,让人感到殖民时代已成为过去,当下的文化充斥着饱满的力量。巨大的时代变迁在细小之处的相遇,最让人回味……

责编:金原

来源:旅行家杂志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