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潇贺丨古道上最后的挑盐人

  潇湘晨报   2017-08-06 07:52:08

潇贺古道上最后的挑盐人蒋文吉,比划着当年挑盐场景,一条扁担挑两个小箩筐,可以挑70斤,箩筐的样子是胖肚小口。挑盐时,他穿家织布衣,肩上还要垫一块毛巾。

航拍广西富川岔山。多年前,湖南人用小箩筐挑着黄豆,经潇贺古道来这里售卖,然后又继续往南去买盐,买了盐又经岔山挑回家。组图/记者陈正

湖湘地理记者潇贺古道行走足迹图。

最后的挑盐人

撰文/本报记者赵颖慧通讯员/杨雄心

尽管千年潇贺古道失去了秦汉时期的繁荣,但直到今天,它依然跳跃着微弱的生命力。

重走潇贺古道的旅程里,我们有幸遇见了一个“活着”的历史——83岁的蒋文吉,他是古道上的“最后一代挑盐人”。

6月底,我们从道县县城出发后,开始走潇贺古道东线,第一站到达的是道县祥霖铺村。

“村子里有人走过古道么?”

“有啊,我爷爷就走过,去贺州八步挑盐。”55岁的朱新学回答说。

“他们穿的是长衣长裤,青色的,用家织布做的,头上裹着帕子,也是青色的。”“从祥霖铺到贺州八步区一般需要五六天,挑着花生、茶油去卖,又挑盐回来。”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一个“清末挑盐”的画面。

“村子里还有一个老人家,是走古道挑过盐的人。”一位大姐领着我们来到一户人家,一个穿着蓝布衬衣、绿色马甲、皮肤红黑,背稍有佝偻的老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老人家名叫蒋文吉,今年83岁,他为我们还原了新中国成立前后,他在挑盐路上的故事。

天还没亮,十五六岁的蒋文吉就和同村6个人搭伴出发,挑花生去卖,再换盐回来。

“先走两天到大路铺,晚上在伙铺休息,6个人睡一起;再走2天,经过富川白沙,到达富川古城街。“

“那时贺州的盐价高,富川古城镇的便宜些。”他说,“一天在路上碰到去富川古城街的村民有二三十个。一路上会唱山歌。”

大家听到这里,都兴奋起来,“唱什么山歌?给大家唱一个吧。”

蒋文吉不好意思地笑,然后眼睛看着天空开始回忆,悠悠地唱出几句,“唱个山歌给妹听,看下小妹要骂人,如果小妹骂了我,出门三步要小心。”

唱完,他笑,大家也笑。

告别了挑盐人蒋文吉,我们沿着他曾经走过的路,一路向南。这一路,曾经的古道大都被公路覆盖,直到走到古道上的“交通枢纽”虾塘村的惠风亭,草丛中才露出排列整齐的鹅卵石路面。

挑盐人走古道,惠风亭是路上规模较大的“驿站”。88岁的虾塘村村民甘富祥曾见过走远路的挑盐人,到凉亭喝稀饭。他右手做出端着碗底的样子说,“他们喝稀饭,手抓着碗底在嘴边一转,一半稀饭就进了肚子,再一转,一碗稀饭就喝完了。”

沿着蒋文吉的行走方向继续向南,就是“尖山铺”。这是湖南进入广西前最后一个“铺”。

一条约4米宽的青石板路旁,依次排开两层的木房子,大部分房屋大门紧闭,路上空无一人。“以前,这条街有卖油,卖盐、卖肉的,很热闹,”95岁的陈小妹指着一处房屋说,“以前,那里连着三间铺面是三兄弟的房子,是卖猪肉的。”

我们走进了其中一座二层房,房屋结满了蛛网,屋顶也破了洞。“这第二层以前就是住人的,大通铺,大家睡在一起。”屋主人说。

或许,当年蒋文吉也曾在此度过疲惫的夜晚。穿过尖山铺就进入了广西,再走两天,经过广西白沙镇,转而向西,就到了蒋文吉的目的地富川古城。

当蒋文吉挑着花生和茶油到达富川古城时,广东的商人也把盐运到这里,蒋文吉用花生、茶油换了盐,广东人则收购了花生、茶油等,商品在此交换。

实际上,富川古城街既是蒋文吉从潇贺古道东线走来的目的地,又是潇贺古道西线的重要节点。无论是走东线或是走西线,均可在古城走水路,顺富江而下,到贺州贺街镇,那是一个比富川古城更繁华的枢纽和节点。

站在这里,你会浓烈感受到交通带来的巨大改变。贺街有着20多个姓氏祠堂,粤东会馆、湖南公所、西式建筑在此齐聚,一个贺街镇人可能会说客家话、白话、广东话、桂林话、瑶话等多种方言。

正如湖南省交通史专家蒋响元在《湖南古代交通遗存》一书的前言中写到的那样,“交通遗存是社会历史的载体、人类文明的活化石。湖南交通古遗存见证了数千年来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

因此,我们耗时十四天,两度从道县西关桥出发,分别行走潇贺古道的东线和西线,一直走到海陆丝绸之路早期的始发港合浦。

青石板上的马蹄印、富川博物馆里的胡人陶灯、合浦的波斯陶壶,让我们见证了秦汉时期潇贺古道作为海陆丝绸之路重要对接通道的繁华和荣耀;“七名八姓”的午田村桥上铺、瑶汉文化交融风雨桥和会说五六种方言的贺州人,让我们可以追溯民族、文化交融的历史。在道路的延展和更迭中,我们“知古”,然后“见今”。

责编:肖秀芬

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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