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的藏北羌塘草原，被称为“生命的禁区”;

这里，也是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黑颈鹤等40余种高原珍稀野生动物生存和繁衍的乐园。

在这里，大自然的野性阻隔了人类的足迹，却孕育出独特而顽强的生命体系。

初夏时节，正值藏北高原的“生命季”。新华社记者在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境内的申扎县买巴乡丘卡草原，首次直击了藏羚羊产仔的全过程。

亲吻草地

一只体态略显臃肿的藏羚羊，在与羊群数十米远的草地上，独自不停地来回跑动，随后缓缓躺下。

此刻，这只藏羚羊没有了“高原精灵”的矫健和灵动。黄褐色的身躯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侧身而躺，金黄的阳光暖暖地照射着她的身躯。

怀胎六个月后，她顺利产下了一只小羊。

每年的这个季节，便是藏北高原的“生命季”。

仅在丘卡一带，就聚集有三至四千余只待产和已产的母藏羚羊。而在藏北尼玛县的色吾雪山一带，数万只迁徙而来的母羊正在产仔。

小羊湿漉漉的身躯呈黑褐色，脐带尚未干断，“甩在”草地上还不能站立。

产下幼崽，母羊迅速离开产地近百米。据说这是为了引开未知的威胁。

小羊用尽全身的力气，尝试站立。可是四条细长的腿还不能完全撑起自己的身体。

不断跌倒，不断爬起。她用力打直两条前腿，慢慢挺起身躯，后腿虽然不能完全笔直，但在摇摇晃晃中最终站了起来。

此时，离她坠地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身上还沾满了草地上的小砂石。

待小羊站立，母羊迅速回到了小羊身边，用舌头爱抚小羊的身躯。

虽然小羊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但她努力地、慢慢地低下了头，用油亮亮的黑色鼻尖碰触嫩绿的青草。

亲吻草地——小羊站立后的第一个动作。

“这就是天性。”说起藏羚羊，29岁的林业部门工作人员塔尔青对草原上的生灵充满了爱。

从小羊第一次完全站立到第一次跑动，仅需几分钟的时间。

有时候，大自然赋予每个生灵的神奇会超出语言的极限。

致命的威胁

阳光晒干了小羊湿漉漉的身躯，让其变成了土灰色。两只圆鼓鼓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周边的一切。

“差不多所有母羚羊都要产仔。”42岁的野保员索尔塔说。他手上的转经筒一刻不停。

吸吮了母亲的乳汁，小羊如婴儿般即刻变得慵懒、嗜睡。

坐在野保员皮卡车的车厢里，记者有幸慢慢靠近了一只熟睡的小羚羊。

没有防备，没有警觉。在暖融融的阳光下，躺在远离羊群百米远的一处草地上，小羊安然入睡。

人类已不再是藏羚羊的威胁。

可草原上的猛禽和乌鸦，会时刻盯着嗜睡的小羊。

当看到几只体型硕大的乌鸦聚拢在一起，索尔塔立即开车前往。一只小藏羚羊已成乌鸦的美餐。

对于小羚羊来说，这个季节的藏北草原，处处暗藏着致命的威胁。

生物链的残酷，又岂是刚刚降生的小羊所能知晓的?

生命之旅

一年中，公羊和母羊的“团聚”只在交配季。这就意味着母羊要独自带大自己的孩子。

“等这里的母羊全部产完仔，会有数千只小羊活下来。”塔尔青说，“再过数日，迁徙而来的和就地产仔的羚羊总数会超过上万只。”

母羊的保护和抚养，野保员的努力，会让小羊存活的几率远大于死亡率。

总面积近30万平方公里的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藏羚羊的总数目前已经超过了20万只。

从每年6月底的产仔季到10月底的交配季，四个月内小羚羊会“长大成人”。

公羊会长出精致的双角，母羊会变得体态健硕灵动。

交配季一过，长角的公羊要随着公羊群离开，另寻草原。这也许就是一种最朴素也是最崇高的爱：将最好的青草留给母羊，等待来年的团聚。

夏季的藏北高原，气候变化无常。记者即将离开丘卡草原时，一阵冰雹倾泻而下。

冰雹打在汽车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响声。透过车窗望向草原上的羊群，小羊躲在母亲的体下，母亲背对着冰雹来的方向，毅然挺立。

“藏羚羊不会躲避暴风雨，只会勇敢挺立。”塔尔青充满感情地说。

小羚羊的未来，不知还有多少考验在等待着他们!

乔治·夏勒博士在《第三极的馈赠》一书中写道：“在荒凉的藏北草原，经常会有美丽的邂逅。”

当记者一行途经色林措湖边时，邂逅了一群迁徙产仔的羊群。色林措美丽的湖岸线上，上千只藏羚羊正在饮水。他们迁徙的目的地，也许就是藏羚羊的“大产房”——色吾雪山。

上世纪80年代起，乔治·夏勒博士和西藏林业部门专家学者开始研究藏羚羊种群的变化，以及迁徙的原因。虽然人类对藏羚羊的认知在不断深入，保护在不断全面，但藏羚羊为何迁徙依然是至今未破解的一个自然之谜。

冰雹过后，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直射草原。一只母羊领着小羊，在草原上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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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边巴次仁、觉果、普布扎西

作者：边巴次仁 觉果

责编：李梓延

来源：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