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窝煤大王还发明了飞机烤机炉

李子实(1893—1987年)别号植源，湖南新宁人。早年毕业于日本帝国大学冶金科及东京工业大学军用化学科。回国后在南京开办文化燃料厂，首次在国内生产出孔明牌蚊香和蜂窝煤。1927年出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1937年调任航空委员会任技佐及器材处科员，从事科研工作。1940年研究发明飞机烤机炉，解决了飞机在严寒中不能起飞的难题，轰动世界。1949年后居台北，1987年病逝，终年94

 

李子实。

一家家店铺问询过去，才知道当时流行驱除蚊虫的蚊香十有八九是日货，而那叫卖声里的蚊香牌子正好是日货。他当即眉头紧锁，受了刺激般跑回住处找到同窗方鼎英，决定再办一个文化工业社，研制蚊香较劲日货。

没过多久，他设计出孔明牌蚊香，因其芳香卫生且实用，一时间传遍南京将日货比了下去。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一介高才生将眼光放在不起眼的蚊香上是大材小用。但在李子实看来，这细微的生活必需品都要别国生产实在不甘。在那个时代，他这些想法或许也是很多湘商的共鸣。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 伍婷婷

“那个口嚼红纸假装吐血的人”

在李子实女儿李汉英的记忆中，父亲的印象非常模糊，但她记得母亲跟她说过父亲当年的一些事情，比如从日本留学归来看到到处都是日货，国货太少，他就自己办厂，设计秘制孔明牌蚊香和蜂窝煤。而在湖南新宁温塘乡柘木桥村(现属安山乡)的村民看来，李子实是略带传奇色彩的，尽管过了快一个世纪，只要提及李子实，他们都会笑着说：“哦，就是那个口嚼红纸假装吐血的人哦。”

柘木桥村的人不仅仅记得这个故事，还记得李子实是个“发明家”和“蚊香、蜂窝煤老板”。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夏天，大家通常砍下黄继木的枝条放在房屋周边，一到傍晚就点燃这些枝条，利用这浓浓的带有气味的烟雾驱赶蚊虫。可这“庞大”的烟雾，人都快被熏得受不了了。所以他家乡人一提到他研制孔明牌蚊香就觉得这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李子实留学日本学冶金和化学是费了很大功夫的。据李汉英口述，李子实的先辈务农和经商，是当地的富有之家，有兄弟姐妹11人，父母早丧，由继母抚养成人。李子实性情非常温和，也很少言语，但是他很会读书，在县里上学时经常名列前茅。后来，他去了离家210公里的宝庆府，在邵阳联中求学，与新化人方鼎英结为同窗好友。

毕业后，他获得去日本官费留学的机会。那时候家人听说要去日本，根本不答应。李子实因为这事在床上病了好几天，但仍没打动家人。这下他急了，心生一计，翻箱倒柜找到红纸，口嚼红纸后佯装出吐血的症状。家人见状吓坏了，就连族人见了也吓得不轻，心想村里就出了这么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这样下去就浪费了。他的这一计谋奏效了，族人来劝说他继母，卖了一些田地，同意让他出国学冶金和化学，但前提是一定要学成之后回国做贡献。

李子实去了日本，先后毕业于日本帝国大学冶金科和东京工业大学军用化学科。因为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他比之前学习更努力，成绩非常好。在这期间他还加入了留学精英们组织的中国矿业同志会。

研制孔明牌蚊香抗衡日货

在李子实的堂孙李述铉看来，二爷爷会经商应该有着家族遗传基因，因为他的先辈就是靠着经商在新宁发家。李子实从日本留学回来后，正是国内百业待兴之时。他一回来并不是直奔创业，而是投身民主革命事业，到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政府工作。后经同窗方鼎英的引荐，到黄埔军校任政治教官。到1930年底，黄埔军校迁往南京，这时候，他看着南京市面上日货横行的现状，暗暗下决心要用自己所学办实业，做一些能够跟外国产品抗衡的国货。

就在这一年，他和方鼎英一起在南京创设了中国文化燃料厂，“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想必外公是希望做出代表中国文化的燃料吧。”肖文莉从母亲所说的故事里也大概理解一二。这家燃料厂一开始研制适合居民们生活用的蜂窝煤，李子实将此前很难燃烧又特别多灰的灰煤改良，做出有孔且易燃又较为卫生的蜂窝煤，价格相对实惠。这个产品一出来，南京市场上争抢购买蜂窝煤。蜂窝煤的改良让李子实的燃料厂有了名气，又过了两年，当他发现街头所卖的蚊香大部分是日货，经过一番研究和考量，他注册了“孔明牌”商标，自己设计和研制孔明牌蚊香。他还成立了中国文化工业社，跟此前的燃料厂共厂房，生产蚊香。为了能让自己的产品和日货抗衡，他从日本购进先进的生产机器，不多久，孔明牌蚊香就在南京流行起来，那时候除了少数几家老牌的国货蚊香之外，就属孔明牌最出名。在孔明牌蚊香成名时，李子实因自己擅长的冶金专业，被借调到实业部地质调查所随著名地质学家翁文灏任燃料研究员。

现在已经87岁的李光治小时候跟着父亲李子实在南京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依稀记得那时候厂房很大，在珠江路小营93号，夏天很多人都来买孔明牌蚊香。孔明牌蚊香的包装也很漂亮，中间羽扇纶巾的孔明坐在车上的模样，还特别标明“商标为记”，而底下则注明：科学制造、质料精良、燃点时间非常延长、气味香远杀蚊力强、诸君惠顾认明商标。李汉英回忆父亲的文章中也曾写道：“孔明牌蚊香和蜂窝煤，这两种产品由于技术先进，实用效果好，投入市场后，颇受欢迎，加上报纸宣传，先父从此名扬全国。”

1937年11月，日军轰炸南京，李子实的中国文化燃料厂和中国文化工业社被毁于一旦。从1947年李子实呈报“抗战财产损失再责令敌人赔偿事”的报告中可知，他设计研制的燃料和蚊香、蜂窝煤及厂屋被毁，估计损失价值2164万元(1930年购置时价值)。这些数据显示，当年的蚊香生意非常可观。

发明烤机炉，专利只给祖国

李子实的孔明牌蚊香被战火毁灭，他也在轰炸中伤了腿，不得不回到新宁老家疗养。

柘木桥村年纪稍长的人从父辈那里听说，李子实回到老家后，看着家乡的山林茂盛，感慨良多。他跟村民提议，要禁止砍伐树木，封山育林，到时候就能尝到自然给大家的回赠。他还请人种了桐树、桃树和李树，发展果木林等经济林木，希望给家乡人做点贡献。

那时候的村边有一座高山，是村民们劳动和赶集的必经之地，羊肠小道有三里多路，中间虽有一个小亭子，却没有水喝。李子实知道后，请人在亭子旁边挖了一口井，取名为“白兔泉”，提了“请饮泉水”四个大字，石刻于井边。

疗养结束后，李子实没能再继续生产孔明牌蚊香，他被调到航空委员会任技正及器材科员，从事科研工作。

那时，抗日战争处在十分困难的时期，飞机在严寒气候下不能起飞，严重影响战争计划。李子实经过多次试验，在1940年研制出烤机炉。烤机炉的发明，解决了飞机在严寒天气起飞的问题，这一发明问世，轰动世界。“爷爷这时候的发明跟孔明牌蚊香没有可比性，因为前者是军用工业领域的顶尖水平，后者是家家户户的民生工程，这也说明他事无巨细。”李子实孙女李青花介绍。就在这时候，日本企图利用李子实在日本留学的一些关系用重金诱惑来购买其中的专利，可他坚定拒绝了。此外，美国也希望拿到这个专利，李子实也表明自己的立场，非自己的国家谁都不能拥有这项专利。

退休后还念念不忘燃料厂

因为战乱，李光治后来并没有紧跟父亲四处奔波，但他和妹妹李汉英记得父亲对他们的管教非常严厉。

“先父对子女管教甚严，从不马虎。他一贯要求子女从小就刻苦锻炼，养成独立自主的能力。”李汉英记得李子实在家里，为子女制订了课外自学、习字、劳作的安排表，并经常督促检查。那时候她听母亲回忆，有一次，她二哥跟邻居的小孩上山放牛，半天没回家练字，父亲知道后把二哥找回来打了一顿，还罚他写了50个字才准吃饭。而当社会上出现打牌赌博现象时，他对子女管得更严了，甚至不让子女出门。

“说这些其实也能知道外公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是希望子女们能像他那样强大，能自立自强，从小事开始做好。”肖文莉说。

新中国成立后，李子实带着二夫人和二夫人所生的五个孩子从日本到台北定居，他卸任了官职，又在台北市组设燃料公司。“这期间不知道他是否复原了自己的孔明牌蚊香?因为种种原因，这期间的关联我们没法续上。”他孙女李青花说道。

1987年3月26日，李子实在台北病逝，终年94岁。

责编：胡泽汇

来源：潇湘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