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丁思存:史学与文学的多方位融合——评罗少亚长篇历史小说《铁腕拗相王安石》

  新湖南客户端   2025-12-03 11:2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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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与文学的多方位融合——评罗少亚长篇历史小说《铁腕拗相王安石》

文 | 丁思存

罗少亚的长篇历史小说《铁腕拗相王安石》融合严谨的史学考辨与生动的文学想象,系统重构了北宋熙宁变法的历史全景。作品承续了中国文学中“文史互证”的叙事传统,辅以当代视角展开对北宋中期社会图景的深度描摹,增强读者对历史的认识和思考。基于作者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起长达数十年的积累,包括对《宋史》《续资治通鉴长编》等史料的系统梳理,小说构建起厚重的叙事形态,在多维呈现变革时代的同时,深入地塑造历史人物,敏锐地捕捉其当代回响,由此逐步建立起千年前的历史事件与当代中国的深层对话空间。

这部小说通过微观叙事实现了历史主体的“人学”回归,在罗少亚的笔下,历史不再是冰冷事实的堆砌,而是承载人性温度的故事讲述。作者将宏大的变法进程融入个人命运与日常生活的微观叙事之中,以此焕发历史新的文学生命。在塑造王安石这一核心形象时,作品并未止步于展现其作为改革家的政治勇气,而是多维度地刻画他在与世界互动乃至对抗过程中的复杂心路。书中以大量笔墨描写他在推进改革前的内心活动——并非对艰难险阻毫无考量的一味勇往,而是明知将陷“四面楚歌”之境,仍执意“偏向虎山行”的决绝选择,此种人格更显崇高。同时,作者也强调了他作为职业政治家“只有政敌,没有私仇”的政治品格,并通过其与苏轼等政敌的对话,展露其内心的柔软与传统士大夫的精神涵养。同样,宋神宗形象也突破了帝王的神化外壳,展现出权力光环背后的情感与脆弱。当他向皇后吐露苦闷时,读者所见已非九五之尊,而是一个肩负重担的普通人。这些人性化描写,使历史人物得以丰满而立体地呈现。

作者在小说中娴熟运用多视角叙事,通过对同一事件设置不同的观察位点,全方位展现历史切面的多元建构。以第二章的神宗郊祀事件为例,作品并置了三种不同视角:神宗自身因财政困窘而感到“五味俱全”的羞赧,冲淡了皇权神圣性;汴京市民或赞叹排场或讥讽寒酸的众声喧哗,构成了来自民间的观照;而朝臣们则仅感受到典礼的威严,而难以体察君主与庶民的复杂心境。庶民视角、皇权视角与朝臣视角的并置不仅细腻地解剖了各阶层心理,也为后文解析变法推行中遭遇的阻力埋下伏笔。多视角叙事由此超越了单一史观,深刻揭示了“立场决定观点”的道理,强调历史认知如何因主体立场不同而存在解构与重组过程。

这部小说对情感共同体与改革动力之间的内在关联进行了独到的探讨。王安石与宋神宗之间超越常规君臣关系的相知相惜,构成推动熙宁变法的关键情感基础,也成为小说的亮点之一。在其中,神宗视王安石为治世能臣,欣赏其“干臣模样”,而王安石则在初识之际便将神宗视为兼具理想与气度的少年天子,感叹其远大的治国抱负。作者通过细腻刻画神宗对王安石不加遮掩的珍惜与信任,以及王安石“士为知己者死”的传统士大夫心态,呈现了一种双向流动的政治情感结构。这种情感联结不仅强化了二者间的政治同盟关系,更在保守势力占据主流的朝廷环境中,为变法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心理动力与合法性支持。作品以此突破传统历史小说偏重制度与利益的分析范式,通过情感视角重构了熙宁变法的动力机制,拓展了历史叙事的人性维度。

作为湖南作家,罗少亚的创作蕴含了湘楚文化的视角。如陈仓在序言中所指出的,其笔端有一股湖南人“霸得蛮、耐得烦”的精神特质。这种地域文化性格恰与王安石被称为“拗相”的执拗精神形成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呼应,而这种精神共鸣,很可能正是作者得以深入理解并生动刻画王安石这一复杂历史人物的关键。

总的来说,《铁腕拗相王安石》既非对史实的机械复现,亦非对历史的轻浮戏说,而是在史学严谨与文学想象之间建构起微妙的叙事平衡。作品透过王安石变法的艰难历程,深刻揭示了改革中具有普遍性的困境——思想观念的冲突、利益格局的重构、政策执行的异化以及人才选用的局限,使其超越了特定的历史语境,具备了有益的参照价值。正如序言所引,历史上对王安石的评价历经曲折,直至清代蔡上翔《王荆公年谱考略》问世方得以部分匡正。而本书则进一步透过纷繁的历史表象,致力于发掘被湮没的历史真实与改革者所承载的“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它使这位千年前的改革家及其理想、执著、成功与遗憾,重新进入当代公众视野,并与当今时代的改革精神形成深刻的历史共鸣,这正是其尤为重要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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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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