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记忆里的月饼

  科教新报   2025-10-06 09:21:01

鲁敏

一晃又是一年中秋吃月饼的时候了,街上,门店里,朋友圈,都在卖月饼,琳琅满目,味道也层出不穷,牛肉味的,鲍鱼味的,甚至还有燕窝月饼。我买过流心的奶黄,买过冰皮的榴莲,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父亲送给我的五仁月饼那种粗糙而真挚的味道。记忆里深层的回忆,让我再次想起去世两年多的父亲。

那些年,我在宁乡师范读书,记忆中中秋是没有回家的,很少离家的我们,大家都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光中的中秋节。可是,我却吃上了父亲送过来的五仁月饼,很香,很好吃。

我记得,父亲来学校看我那天,骑了五十多里山路。他站在操场梧桐树下,汗水将洗的有些变色的衬衫浸成深色,却笑着从自行车前面的车兜里取出牛皮纸包裹的五仁月饼。油渍在纸上晕开,像他眼角笑出的纹路。“敏伢子。”他这样喊我,声音里还带着赶路的喘息。那是我吃过最甜的月饼——皮薄馅多,入口即化。后来尝过再多口味,都不及那个傍晚的滋味。父亲蹲在花坛边沿,静静的看着我吃。树缝里透过的夕阳给他花白的头发镀上了一些金光,头上的白发显得异常光亮。

我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忙碌。大队部有忙不完的事,家里全靠母亲张罗。很小的时候,他只要得空,就会把我和妹妹搂在怀里,用他硬扎扎的胡茬蹭我们的脸,说这是给我们“栽胡子”。我和妹妹便会尖叫逃开,弟弟却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年少的我们,那时不懂,我们贪恋的,原是胡茬后的温暖。

那时候的师范,周末一般不回家,学校会按月放假。月假前的清晨,天还没亮,他就在灶前磨炒米粉。石磨吱呀,糯米成粉,装进玻璃瓶让我带去学校。晚自习后的寝室,泡上一杯,睡觉后还可以闻着余香甜蜜入睡。现在想来,那瓶里装的何止是米粉,分明是他沉甸甸的牵挂。

三年后我毕业了,回到家乡走上了村小的讲台,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毕业时,父亲送给我一辆崭新的26型自行车。“当老师了,要走很多路。”他说。此后十年,这辆车陪我走过无数家访的路。铃铛在暮色中叮当作响,仿佛他还在身后扶着。

2011年10月的中风冻住了他的脚步。在医院里,我为他擦拭那双丈量过无数田亩的腿。他总是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与我们一一相握。即便后来言语含糊,每次我们去看望他准备回家的时候,仍不忘叮嘱我们:“注意安全。”戛然而止是在两年前元旦那天的清晨,等我赶到的时候,老父亲已经离我而去了……

今又国庆中秋将至,我多想像往常一样,带着月饼去看他。哪怕是能够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等我掰下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待他慢慢咀嚼,我再递上一杯热开水,让他慢慢吞下,脸上的幸福感让我始终忘不了。可是,老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两年多了,又到一年中秋节,内心深处的五仁月饼激起了我所有美好的回忆……这一刻,所有记忆奔涌而来:清晨的炒米粉、五十里山路、自行车铃铛、病房里的握手……原来,父爱从不需要华丽言辞。它藏在每个朴素的细节里,如月光般无声,却照亮我们走过的每一段路。

老父亲走了,中秋夜里最暖的那盏灯却永远为我亮着。而那个穿越半生来到我手中的月饼,早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就被他用力蹬着自行车,一点点烙进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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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教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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