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副刊·悦读|文武有道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07-26 09:27:26



何云波

文与武,本为两极。但两极如同阴阳,互相对立,又互为依存,相互转换,衍生出大千世界。在文道与武道之间,看似对立,又有着内在的相通处。

曾小月女士以《武术与中国文学精神》(四川大学出版社,2024年版)为题做博士论文并最终出版,她说是受我的论文《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的启发。武术,作为一种技击之术,被中国古人赋予了天地之道、人伦之理。中国文学,也多有关于武术的书写,于是,在文学与武术之间,便有了种种内在的因缘。

《武术与中国文学精神》分五章,分别从武术与中国文学的内在因缘、交往历程、体道运思、审美观照、游戏精神五个方面展开。武术与中国文学,很早就结下不解之缘。韩非子在《五蠹》中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看来,文与武,在正统眼里,曾经都是异端。侠士亦狂士,汉代司马迁《史记》专门为游侠作传。到唐代,豪侠小说成了一种独立的小说样式。明清侠义小说更是蔚为大观,不光“水浒”“三国”“西游”中多有打斗的场景,《儿女英雄传》《荡寇志》《三侠五义》之类,飞剑神侠,各显神通。民国时期,国运不济,庶民更寄望侠义英雄除尽天下不平事,平江不肖生《江湖奇侠传》、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之类风行,也就是自然而然之事了。而金庸、梁羽生的新派武侠小说,又在“武”中融入了浓浓的文化气息:儒家伦理、庄禅境界、琴棋书画、梅兰竹菊,使一向“武”有余而“文”不足的武侠小说具有了浓厚的文化意味。

剑,除了代表尚武精神、更具有了审美意义。就像《神雕侠侣》:杨过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真闲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虽一身破衣,但觉清华绝俗,活脱是个翩翩公子。

而《笑傲江湖》更别出心裁,将琴、棋、书、画融入武功较量中。秃笔翁拈一支判官笔,每一套“笔法”均从名家书帖中变化而来;黄钟公轻拨瑶琴,令狐冲以萧作剑,双方仿佛在合作演奏一曲音乐;黑白子以一块铁铸的棋枰作兵刃,招式与棋理相通。这次第,怎一个“酷”字了得。

“酷”代表的就是审美,正像杜甫说公孙大娘的剑术“一舞剑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李白《侠客行》中的“赵国剑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让人心动的就是那份自在与逍遥。而曹植的《白马篇》写游侠儿,“仰手接非猱,俯身散马蹄”,但他的可贵在于不仅具有高超的武艺,更具有一种家国情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于是,这“剑”又有了伦理色彩。

《武术与中国文学精神》讨论武术与中国文学的体道运思之路,它们如何在天地之道、人伦之理、技道之思中取得沟通。儒家之六艺,所谓礼、乐、射、御、书、数,使武术与文学,在文化源头上就具有了天然的联系。而武与文,最后都上升为“道”。而庄子《说剑》,谓有“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天子剑者,“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剑道,亦即治国之大道乎?

文以载道,技进乎道,文如此,武亦然。而阴阳结合,虚实相生,形神兼备,则使武术与文学在审美上亦取得了沟通。本质上,文学具有一种游戏精神,武术,在功用之外,也具有“争强斗勇的游戏心理”和“自由自为的游戏情怀”。

《武术与中国文学精神》对武术与中国文学作跨学科研究,既梳理它们之间的结缘之路,又深入到精神的层面,发掘它们的内在关联。无论文学,还是武术、围棋,都蕴含了中国传统的一套知识生成机制和入思方式,值得我们去做更深入细致的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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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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