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文联 2025-06-25 10:39:26

人间烟火味,此中有真意——读方雪梅散文集《快酒慢茶不惆怅》
文|贺有德
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快酒慢茶不惆怅》,收录的是方雪梅近年来“报纸、杂志上的专栏文字”和“各种采风作业”的“一次小结”,其意不在常见的“推销”,而是“自娱自乐”,“无意苦争春”。专栏有实力,采风接地气,如此“搭档”,如此心态,使得《快酒慢茶不惆怅》有了高度和深度,有了广度和温度,格外独特。
全书分为四辑:“咸淡事”从厨房到文房,好菜好饭好酒好茶,好衣好纸好砚好戏,或咸或淡,亦俗亦雅,无不是作者深爱,都有人间味道;“行迹录”随作者走四方,大城小村,庭院事与好山水,不愿独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读者共享;“悬情记”印证女子之多情,亲情乡情故园情,风情雨意,无不是细密心头事,字里行间见情深义重;“风烟望”将目光投向历史的长河,与湖湘结缘的孟浩然、刘长卿、张说等人从历史风烟里呼朋引伴走到了作者笔下,历史地理人文,古韵俨然,陈味浓香,厚重耐读有嚼劲。
《快酒慢茶不惆怅》全书四辑,主题各不相同:或轻抚烟火日常,或寄情山姿水色,或缅怀家国历史,或状写女性心迹。无论主题相同与否,悠闲之时,幽静之所,展卷品味,掩卷沉思,“于我心有戚戚焉”。沈念评曰:“……将日常细节与宏大主题巧妙地镕铸为一处处精神发现,展现了别样的生活美学……她以独立平常之心,质朴盎然之文,通俗亦通雅之趣,勾绘了一个既摹状生活又超拔现实的活泼泼的生命世界。”此语可谓中的,非知音不能言之。方雪梅正是这样,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求同存异,美美与共,呈现俗而不俗、亦雅亦俗的大格局、高境界。
方雪梅的散文随笔语言独特,极具辨识度。以女性的灵敏,以细腻的笔触,真切描摹独特的人生体验,探寻尘世之真善美。更兼多年编辑工作的历练,遣词造句,精雕细刻,文辞优美,灵动轻盈,又不失幽默风趣,如行云流水,贴切自然而又生动传神,温润之中有诗意,有深意。辑名与篇名(标题)似乎不循常规,且力求简洁,而又内涵丰盈,激发读者的阅读欲,《大袖秋风》《快酒慢茶》《花开两处》《天色向我》《墨砚边》《不惆怅》《春衣冷》《书衣》《有味》《痛点》,四而三,三而二,简洁到极致,极其内敛,而意蕴丰厚。每读其文,有“为人性僻耽佳句”之慨;其实不然,为人固不“性僻”,“佳句”迭出,却不事雕饰,不落窠臼,原生态般自然。当下散文同主题泛滥、同质化严重、长散文盛行却语言无味,甚至味同嚼蜡,难得有可观者,方雪梅的散文宛如天外来风,无疑是一股别开生面的清流。
全书所收录的多是精美短文,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不然,每一篇行文布局都很讲究。不论“长枪短炮”,始终追求“神”与“形”兼顾,“形散神不散”,笔法摇曳生姿,始终围绕主旨展开。
《笺纸录》算是一众短小精悍之作中的“长篇大论”,以寻常又不寻常的笺纸为切入口,并以之为叙事线索,纵向展开,从“我”喜欢纸本引出薛涛《四友赞》诗,以“薛涛笺”与“我”的求学经历和人生履历交织,叙写其来龙去脉以及在历史长河中的深远影响,又插入与元稹、白居易、杜牧和刘禹锡等著名诗人唱和的诗作,正面与侧面兼顾,实写与虚写交织,同时横向延伸(各种纸),最后回归“我”的心路历程,总结升华——“我对纸张、书本深怀敬畏之情”。
《不惆怅》如排兵布阵,阵势发动,分分合合,极其布局之妙。插叙开篇,由实转虚,结合人生经历,同时写灵芝和猪,然后专写灵芝,然后专写猪,最后同时写灵芝和猪,自然收束全文,点题,升华:“……让我们的味蕾,不再惆怅。”“形”散“神”聚,收放自如。同时写法多变,插叙,对比,场面描写,心理描写,调动各种感官,将“不惆怅”展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更兼语言幽默风趣,平添不少趣味和色彩,将寻常不过的日常琐碎写出了新高度,耐读。
《诗有远意》聚焦历史、地理、人文和文化,以盛唐著名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三入湖湘为纵线展开,以“干谒名士”“寻访旧友”“纵情山水”为横线呈现,纵横交错,“知人论世”,评说历史,评说诗人,评说诗作,评说人事,点面结合,有主有次,有详有略,有正面叙写有侧面烘托,兼以插叙,同时引经据典,立体呈现孟浩然从“出世”到“入世”的心路历程和人生轨迹。篇幅不长,然而内涵极其丰富,凭借丰厚的学识才华,纵横捭阖,又不失其度,不仅彰显深厚的文化底蕴,又如一面多棱镜,照见盛唐时代的一个侧面,也是一个缩影。
相对来说,对比是方雪梅行文之最爱。不少篇章,对比常见。《快酒慢茶》几乎通篇对比:从开篇“饭桌前”与“茶盅前”对比,到“酒是烈焰飓风”与“茶是微风细雨”对比,到喝酒前后状态对比,到喝酒之“动”与品茶之“静”对比,到当今时代之“火烧火燎”与舒缓对比……快酒慢茶,两种迥然不同的生活状态或者说生存风格,在连串对比之中完美呈现,在大时代背景下,方雪梅给了匆忙赶路的人深沉的“温馨提示”——“在中国文化中,有两种最重要的特质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酒的豪壮与茶的沉静。”《不惆怅》《天色向我》等篇也是如此,对比之妙,比单向展开更多角度,多层次,多元化,如照明镜,更能凸现主题,表情达意更直接更明朗更有力度。
身在红尘,贴着地面飞行,心却在红尘之上,“背负青天朝下看”,把这世界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不动声色,如拉家常,不知不觉之中,给人愉悦的美感,也给人生活的智慧。《快酒慢茶不惆怅》里的散文,凸显了方雪梅散文稳健而成熟的独特文风,尺水兴波,阐幽发微,于寻常处见不寻常,烟火气息文化气息兼具,雅俗共赏,洋溢着独特的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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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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