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新报 2025-06-11 15:24:48
文/长沙县第一中学圣和学校 彭湘
太阳慷慨地倾泻着它的光芒,淌满哑娘的菜园。几块菜地,一间厨房——这便是哑娘的日常处所,旧屋墙角水流留下的痕迹,也是她无声生活刻下的印记。厨房的窗,向外看便是翠绿的树林,疏密有间。她是哑娘,在村里似乎是影子般的人。树荫下、田埂上,踟蹰着她的身影,却无人多在意,她在人前,多的时候是低眉顺眼。
她很喜欢去屋后的树林,那里有她种的桃树,已经在春季萌发,夏季郁郁葱葱,秋季就要结果了。想象着,在几年后,便可以看到红桃子缀满枝头,如春节的灯笼,缀满屋檐,摇曳生姿。光亮延绵了一年又一年,让每天的日子镀上长长短短的光芒。
她虽然不能言语,可是心里敞亮着。年轻的时候,似乎没有歇息过。那时候,十里八乡的,总有挑着货担的人,走村串户“收方货”,也就是收废品——谁家的废书纸、废铁具等。他们挑着担子,一个村一个村地走路,在一个村子收完,便转到下一个地方。这时,他们要在一个村子找个栖身之所。哑娘家,便成了这个地方,他们在这里吃和住,让哑娘也有了一些收入。
每次“收方货”的来了,哑娘总是变戏法地做一些家常菜,自己甑的小鱼、水渠旁的水芹菜、春天椿树尖的椿树芽,零零碎碎也成了美味。“收方货”的几个人,便经常来哑娘家住。柴火灶上的铁锅“滋啦”响着,香气漫出矮屋时,她会指着木桌上的粗瓷碗,用手势比划出“趁热”的笑意。天雨时,零零落落地下着,哑娘也帮着他们收苫布,归整货品。
家门口,通往废品站的黄泥巴路容易打滑,哑娘从附近的窑厂一趟趟地挑来煤渣,一层一层地埋在路上。下午的阳光似乎独属于她,无垠日光包裹着她有些瘦削的身影。抬头,她便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她忽然扬起手,那像老桃树枝丫的手掌,朝向天空划出了弧线。她是村中那个先天失语的人,目送着别人的呼唤与吆喝在空气中流淌,自己却囿于一片寂静。此刻,面对浩瀚苍穹,她忽然张开双臂,山风“呼呼”作响,灌满袖口。她似乎听到了浩荡的回音——那是阳光的声音,是她内心深处被听见的回响。
六月的栀子花香,香得能漫过整面山墙。哑娘的三个子女也拉扯长大,成家了。老大靠勤劳致富,靠着一把好手艺,砌墙砌砖利落的节奏,远近村落的人都知晓。老二夫妇能干,夫妻档开的南杂小店门环总“吱呀”地响着,生意红火。老三是女孩,考上了师范,成了镇上的初中老师,她总是笑意盈盈。哑娘一家,在村里,也是一种圆满。
清晨,年迈的哑娘,蹒跚地走过长长的山路,山边藤蔓在风中飞旋起舞,她触碰了伸出来的斜枝,有一根小刺,正好挂住了衣角,她不能发声,自己小心地扯开了那根刺。原来有些过往,从来不需要声音。哑娘喜欢对着天空手语,如那些纵然喉咙喑哑上下翻腾却开不了口的艺人,一直在倔强地歌唱。当阳光漫过山顶,她的影子被镀上光芒,与地上的煤渣路、桃树枝、菜畦边的蒲公英缀连在一起。哑娘,在无声处迸发声音,也响彻了属于自己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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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教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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