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户端 2025-06-07 17:07:48
作者:聂超群
我始终记得那个栀子花开的清晨。彩石寺的晨钟撞破山雾时,整座后山正飘荡着白色的芬芳。暴雨打落的栀子花瓣铺满青石小径,像上天随手撕碎的宣纸,又似命运散落的残篇。我想到了《鼓书艺人》,喉头哽着老舍笔下那个欲唱还休的唱段,在遍布花香的细雨中踟蹰。
“施主眉间锁着未出声的惊雷。”丈木师父的声音从栀子花影中浮出。他灰色僧袍上沾着露水与晨曦,手中竹杖点地时的脆响,竟暗合我心中徘徊的平仄。我认出这位常驻彩石寺创作禅画的大师,急切倾诉着目前的困境:作为创业讲师,一直想帮助这片土地上的创业者走出困境,却在无数个日夜里,那些为创业者准备的文字总在午夜化作齑粉,想为这片热土上的奋斗者呐喊,却像艾青笔下嘶哑的鸟,羽翼沉重如铅。
师父拾起一片残缺的花瓣,对着雨丝飘落的天空举起:“你看这破碎处,可妨碍它承接雨露?”花瓣经络在他指间透明如血脉,残缺的边缘沾满雨滴。听到这里,我却无言以对。
我们沿后山松径徐行。两株古松破岩而出,南枝遒劲如龙,北干嶙峋似铁。“南松饮露,北松餐风,各自成就一段风流。”师父的竹杖突然敲响座石,惊起满山飞鸟。远处乡村轮廓在晨光中起伏,恍若巨鲸的脊背。师父将半块馒头抛向山谷:“听,这沉默里有多少惊雷待发,有些平凡的小事,却能震碎黑暗。”
禅房里,师父说起八十年代在法国办展的往事。他那幅被西方人惊为天作的《云上》,原只是画废的宣纸。“观众说看见卧佛,我却只记得画它时窗外的暴雨。”茶烟中师父的手指划过虚空,搅碎盏中云影,“穆旦的血手,老舍的哑嗓,哪个不是菩萨的千手千眼?”
数年后,当一名残疾学员的机械臂在课堂接续我的案例,金属碰撞声里忽见当年禅机:所有未竟之作,都是天地的序章;每道带血的伤痕,都在编织光明的经纬。老舍的踟蹰、艾青的嘶鸣、穆旦的灼痛,终将汇成破晓的合唱——我们皆是浴火重生的凤凰,纵然羽翼焦灼,仍向朝阳振翅。
如今方知,照亮长夜的从来不是烈日,而是萤火虫的微光汇聚。那些乡野里的歌声,晨光中的诵读,室内的笔耕,都在用裂缝透出的光芒,连缀成璀璨星河。而我,愿永做那个传递火种的人,为每个在黑暗中前行的创业者,守护心中不灭的灯盏。
作者简介:
聂超群,娄底双峰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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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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