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大漠听谷雨塞上亦江南

科教新报 2025-04-28 11:50:48

吐鲁番市实验中学语文教师、湖南省第十批援疆队员姚嵘

晨起推窗，灌溉的水枪喷出的水雾漫进窗来，竟似江南梅雨季的檐漏，一滴一滴敲在玻璃窗上。难怪，枕着一夜的沙沙的水声入眠，恍惚有竹篙点破春水的涟漪漫过耳际，还以为回到了江南，窗外的树叶凝着露水，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那水珠滚动的模样，竟与江南荷叶上的晨露别无二致，“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句子撞进心头，此刻吐鲁番的春天，又何尝不是杜工部笔下的那般繁花锦簇？

今日谷雨，漫步小区幽径，我仰面伸手，在掌心写满对江南烟雨的邀约，似乎真有几点清凉沁进毛孔，停伫，仔细分辨，又分明没有，人间最是捉不住，戈壁星星雨。杏树褪尽的粉裳早化作青果累累，远处成片的葡萄藤正将苍劲虬枝舒展成绿穹顶，新生的铜钱叶在风中翻涌，恍若千万只欲飞未飞的翠蝶。园丁修剪枯枝的咔嚓声惊起群雀，扑棱棱掠过湛蓝画布的身影，恰似撒向天空的活墨点，凡葱茏之处，就是鸟的故乡。

虽无江南细雨缠绵，吐鲁番的春天却毫不逊色。目之所及，皆是色彩的狂欢。浅粉、深紫、嫩黄、翠绿交织，高低错落。每日都能见证绿色在戈壁蔓延，日出似打翻金匣，日落如揉碎茜纱，阳光与蓝天为戈壁铺就绚丽天幕，让每片花瓣都闪烁光焰。这里的农家小院，墙面刷着鲜亮油彩，院中果树繁茂，绿叶如翡翠帘栊，漏下的光斑唤醒打盹的宠物。

葡萄夜市用原木搭起绿色的圣殿，藤蔓穹顶筛落碎金般的光点，地上嵌着青砖，农家乐主就在这绿色浪漫的架子下铺就民族特色美食的长廊，游客们坐在自然的幽静之中，嚼一口烤串，就一口大乌苏，远古的葡萄美酒等闲畅饮，江南的桃花源迁经度纬，移至塞上，悠闲如此，夫复何求？葡萄架下，热瓦甫在轻轻唱：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远眺夕阳之下，暮色将火焰山熔作赤金，晚霞在赭红岩壁上流淌成河，美得惊心动魄。此时的吐鲁番，少了江南的“重湖叠巘清嘉”的婉约，却多了一份“大漠孤烟直”的雄浑与豪迈，举起夜光杯盛满月色，这大漠的雄浑与人间的烟火相酿，竟比“乘醉听箫鼓”更多三分慷慨。

入夜后，灌溉管的沙沙声愈发清晰，朦胧中它渐渐幻化成洞庭潮信，漫过坎儿井的竖井，漫过新栽的防风林，将戈壁的月光浇灌得愈发温润。何须再梦江南呢？当一代代拓荒者用皴裂的手掌在荒漠上写就绿色诗行，这诗行里渗出了隋堤柳色、宋时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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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教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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