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27 15:59:12
文|邓卫
潘泽宏教授,1935年4月出生于湖南武冈市,1958年从东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先后两次脱产分别进修文艺理论和美学,1978年他从冰城哈尔滨师范学院辗转南下,调入湘潭大学中文系任教。
潘泽宏教授是我们的美学老师,是大学期间最关心我的恩师。他以严谨的治学态度闻名,课堂上要求学生必须专心听讲,认真记笔记,课后广泛阅读,认真复习,否则很难在美学课程中取得高分,他也从不因人情而划定考试范围,好友张同学便因美学课程需要补考,成为这一严格标准的印证者。尽管潘教授外表严肃,但内心却有着仁慈的大爱。他不仅关心学生的学业,还关注学生的生活和成长。
潘老师和我同属湖南邵阳人,我们是邻县,他也很认我这个小老乡。在大学期间,潘老师对我的教导和关怀让我受益良多。毕业前夕,他曾在家中设宴招待我和红玲、俏梅等同学,并亲手为我们制作了拔丝苹果,寓意着师生情谊丝丝不断。在写作毕业论文时,我因对文化现象有浓厚兴趣,便选择了美学方向,并请潘老师担任我的指导老师。当时我拟定的论文题目是《流行文化现象初探》。在潘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查阅了大量资料,很快完成了初稿,字数约1万字。在20世纪80年代,本科生平常撰写论文的情况并不多,对于论文的基本要求和格式,大家都不甚了解。潘老师不厌其烦地指导我,同时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他让我首先要明确“文化”的定义,界定“流行文化”,这在当时的国内而言,是一个较为前沿的课题。在他的指导下,我反复修改论文,最终获得了“优秀毕业论文”的荣誉,听说该论文后来还在学校图书馆展出过。
在求职期间,潘老师知道我来自偏远山区的小县城,资源匮乏,便四处打听长沙各文化单位的招聘信息,并亲笔为我写了推荐信,推荐我去省文联的《理论与创作》编辑部工作。虽然我最终未去省文联,但潘老师对我的关爱和帮助让我终生难忘。毕业后,在省文化厅工作期间,我仍与潘老师保持着书信往来,他新出版的书籍也寄赠予我,并在信中为我初入职场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为我指明了人生的方向。
后来,我到深圳工作,潘老师的独生女潘爽也恰好在深圳。潘老师到深圳女儿家小住期间,与我取得联系。我邀请潘老师一家小聚,他和夫人唐老师依然非常关心我的事业发展和个人生活。再后来,听说潘爽去了上海工作,与潘老师的联系也逐渐减少。直到2024年春节前夕,我意外地接到了潘老师的电话,令我惊喜不已。电话那头,潘老师的声音依旧爽朗而中气十足,他告诉我唐老师已经去世,为了不给女儿添麻烦,他住在湘潭的养老院里,身体状况尚可。他是在整理电话通讯录时发现我的号码,想试试看是否还能联系上我。我也趁机向他汇报了自己的近况,并祝愿他健康长寿,还表示要找机会去看望他。
随之一忙,几个月过去了。到了10月底,冥冥之中,我突然心里涌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去看潘老师!不能再拖延。我拨通了潘老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起,声音变得老气低沉,一听便知他身体状况不佳。果然,他告诉我他摔了一跤,正在医院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我听闻后,心中一紧,深知对于90岁高龄的老人来说,摔跤的影响是巨大的。我立刻告诉他,我马上动身去看他。
当我们下了高铁,打车赶到湘潭市中医院,走进潘老师的病房时,他正要被转去人民医院ICU。若晚到三分钟,他就可能已被转走。看到我们走进病房,潘老师明显非常开心。从他的说话声音和思维反应来看,情况似乎还不至于要立刻送入ICU。潘爽和她的先生正在与医生护士沟通,护工推着病床过来,准备将潘老师转移到病床上送往ICU。我询问潘老师的女婿潘老师的病情,得知他因器官衰竭需要转送ICU,前一天晚上医生就已告知可能熬不过去。潘爽和她的先生也是刚从深圳赶到湘潭。
潘老师还想和我多说几句话,但医生催促着护工将病床推出病房。我紧跟着护工,推着潘老师的病床,穿过走廊,进入电梯,护送他下楼。救护车已在大门口等候,他的女婿上了救护车,救护车鸣着警报声疾驰而去。那一刻,我的心头满是伤感与失落,但也有一丝庆幸,毕竟还是及时赶到了,见了潘老师最后一面。
今天得知潘老师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阳光洒在桌上,却怎么也暖不进心里。这位将一生奉献给美学教育的长者,就像一盏灯,在我生命的某个角落静静燃烧,直到灯油燃尽。潘老师1958年从东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两次脱产进修文艺理论和美学,这样的学术历程在当时的中国并不多见。他带着对美学的虔诚,从哈尔滨来到湘潭大学,开启了在湘大中文系的执教生涯。他不仅是湖南文学学会理事、湖南文艺理论研究会顾问,更以其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深厚的人文关怀,影响了几代湘大学子。
他的主要论著包括《艺术文化学》(专著)、《公益广告导论》(专著)《文学基础知识》(合编)、《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合编)、《形象思维理论的形成、发展及其在我国的流传》(执笔)、《〈在延安文艺的座谈会上的讲话〉两种不同版本的比较研究》(论文)、“关于建构文艺学新体系的构想”系列论文、电视评论系列论文等,达数百万字。他对中国公益广告的发展有着开创性的贡献,其对公益广告的定义和研究,至今仍被学界广泛引用。
潘老师对我的影响,早已超越了学术范畴。他让我明白,美学不仅是对美的欣赏,更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是在平凡中发现不凡的智慧。我在工作中,无论是面对繁忙的事务,还是面对人生的抉择,总会想起潘老师的教诲,提醒自己要以审美的眼光看待世界。
如今,潘老师已驾鹤西去,但他在湘大种下的美学种子,早已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依然能在美学的星空下,悠然品茶。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谆谆教诲,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于 2025年4月24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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